她要等赵臻回来。
多数人都会做一些事分散注意力,减少些等候的难熬,可是林逸人没有。把酒吧柜、桌子、相框、摆饰都擦过一遍后,林逸人就坐下,安安稳稳地靠着沙发被,一动不动地等着,像是这个有些冷清的屋子里的一个静物。
安静中,有那么一两刻,林逸人希望墙上的钟是逆时针走的,可以慢慢倒回一些时候,挽回一些事。
林逸人已经很难说出,已经多久没有和赵臻好好说话了。赵臻一身狼狈地回到林逸人身边后,不管她说什么,赵臻都能扯出那件案子来,终结了一切话题。那件案子在赵臻愤恨的眼神中,嘲讽的语气中一次次提起,硬生生在两个人中间撕开了一道口子。
如果没有那件案子,会怎么样呢?林逸人看着那张照片,两个人相接的黑发,似乎能缕缕触到心底。
赵臻外表虽然柔弱,性子却很要强,认定的事便会不计代价,拧着一口气。
赵臻原来在服装设计公司上班,设计一些民族风的服饰。公司办了一个以中国旗袍为主题的服装展览活动,吸引国内外投资商。因着法文不错,赵臻代公司接见了一个法国贵宾。那是个标准的法国贵妇,怀里抱着一只贵宾犬,卷卷的毛,乌黑光亮的鼻尖嗅着贵妇胸口巨大的珍珠缀。
“抱歉,可以把您的宠物留在外面吗?”赵臻在陈列室门口站定,指着贵妇怀里的狗道,法文流畅悦耳。
贵妇人圈着狗的胳膊收了收:“你在开玩笑?”
“不是。狗身上的毛发容易沾到衣服上。我们会安排工作人员替你看护。”
“你说我的宝贝儿?”贵妇尖叫,侧着身把狗整个护在怀里,“你们休想碰我的宝贝儿,我不看了。”
赵臻的脸色沉下来,主管在一边给她使了个眼色,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满脸堆笑:“没事儿没事儿,这么可爱的狗狗。您请进,看展览吧,等会儿我们还为您准备了模特秀。”说着低下身冲着狗做了个难看的鬼脸,贵宾犬神气地朝他叫了两声,又不满地用鼻尖钻着贵妇的怀。
贵妇鼻孔朝天地哼了一声,抱着狗施施然进去了。主管推推赵臻:“你瞧你,狗看着点不就行了。还不跟上。”
当晚赵臻窝在林娴怀里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乐得咯咯直笑,高呼那妇人是个极品。
“她说什么了?”林娴将赵臻抱得紧些,问。
赵臻笑得声音都在喘,拉过林娴的耳朵,继续说下去。
“这衣服真奇怪。”贵妇人摸了摸一件白底粉荷的旗袍,“看上去真紧,怎么穿进去?”
赵臻刚才分明看到她摸衣服那只手被小狗红红的舌头舔了几下!
“这是什么古怪图案?”贵妇指着一件旗袍上的紫色花纹问。
“连理枝。”赵臻答,“紫色的是树干,两棵树的树干合生在一起,称作连理枝。又叫相思树、夫妻树,比喻夫妻恩爱。”
“这说法真可笑?哪有夫妻像树这样缠着?你不说,我还以为这图案是什么树架子。”贵妇人笑起来。
赵臻斜眼看着她,唇角挑起些戏谑的弧度。
似乎是为了给爱犬报仇,似乎是对赵臻高傲的脸心生不屑,那妇人挑剔得便更加厉害。
“没一件能入眼的。”
“这些东西也有人穿?”
“闭嘴。”沉默了半晌的赵臻冷冷出声。
“什么?”
“叫你闭嘴。”赵臻静静地睨着那贵妇,环起胳膊,安静的眼中尽是骄傲和坚持。
“然后呢?”林娴问,“还真是你能做出来的事。”
“那其中可好多都是我设计的。”赵臻咬着牙道,“我这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瞧她那无知又自大粗蠢的样,难道要我像那小矮子主管一样讨好她?”
“当然不能够。”林娴笑了。她知道赵臻的,赵臻的设计都被她视为不容置喙的珍宝,她护着自己的作品一向跟护着孩子似的。
“所以——”赵臻笑了。
“嗯?”
“所以我失业了。”赵臻笑得举重若轻,“你要养我了。”
“求之不得。”林娴在赵臻额上轻吻一下,“你就乖乖呆在家当我的贤妻。”
赵臻大声“嗯”了一下,一个字都凭空溢出许多笑意来,扭着身子靠得更近,把脸埋进林娴的颈窝,呼吸同步交融。
“手。”赵臻突然红着脸抓住一只滑进自己睡衣里的爪子,气恼地把那只爪子按回它该待的地方。
林娴乌黑的眼眸里流光一转,笑得坏气。
“再乱动就……”赵臻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
那一眼没有半点威慑力,林娴照样调戏不误:“什么?咬我?”
赵臻无情地甩了个白眼,翻身睡了。
林娴贴上去,从背后拥住她。
夜,像一张巨大的网,网住了两个人,紧密得完全不需要一丝缝隙。
当然,赵臻第二天天蒙蒙亮就出去找工作了,林娴无奈地看着她一大早起来收拾,简直不好意思说昨晚自己做了一晚上“家里有个家庭主妇”的美梦。
赵臻的性子让林逸人又爱又恨。温柔细致,也坚强固执。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没有人比林逸人更了解赵臻。那天林逸人躲在车里狠狠抽着烟,想象着此刻辩护人的位置上或许空无一人。那时她就早就预想到后果,可是她还是那样选了。
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可以不做律师,只要赵臻能解气。可是林逸人还是有心机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