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机身起落时的超失重感后,凌驹已经不会因为双脚没有踩牢地面的感觉而惶恐了,可他的心此时却又像悬在胸腔外的空气里,无所依凭。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被锁定在目标里的零号机,那双搏击在飓风中太过骄傲强壮的翅膀,竟然也像脆弱的风筝,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在手里。
“回到……我身边。”他的脑海里重复着这样的诉求,有时间就此停住的错觉。
有了伙伴的积极配合,齐洛得以分心从近在眼前的繁密建筑物中寻找卡士拉医院的确切下落,那里不是军事目标之一,并没有被事先记录详细的坐标,而米迦勒保存的地图来源于殖民地之前的版本,加上侦察机拍得的照片,存在大量空白和误差。定位系统还在仓促地拼对着实际地理与地图之间的吻合处,试图为主人提供一整套的贴心指南。
比起机师们自顾不暇的缠斗,此时战斗机的咆哮已经响彻整个城市的上空,空袭警报拉响许久之后,却迟迟不见第一波轰炸在街头巷尾点燃冲天火焰。这些盘旋的猛禽们,似乎不对下面的食籽抱丝毫兴趣。
远在边郊的卡士拉医院也被这拖长的鸣叫吵醒。楼道里灯火通明,没有人比这些刚刚受过毁灭性轰炸的军人更敏感的了,不安的情绪被放大后,开始充斥着每个房间。
俊流突然从轮椅上站起来,盖在膝盖上的毛毯顿时滑落在潮湿的草地上,风拂过池塘的水面夹杂着的遥远信号,仿佛突然刺激到了他的某种直觉。
“你去哪里?”爱米措手不及地放下手里用来挖土的勺子,看他拖着受伤的右腿,踉跄地跑出被长青藤包围的花园,因为难以保持平衡而在一棵大树旁停下。
他抬起头,从光秃秃的枝干间望向被分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这个时候,被空气稀释过了的引擎声急速逼近,像被这浓稠的夜色又给析回原形,很快初具规模。他在下一秒便如愿看到空中划过的飞机影迹,遥远得像间隔一整片冻结的海洋,可又近得能够咫尺相望。
俊流顾不得跟在身后的女孩,跑到了更远的空地上,战斗机的轨迹接二连三地越过他的头顶,像磁极般吸引着他的身体,他摇晃着追出几步,一股冲动从心底迸发到嘴边。
“别走……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他在那不大的空地里徘徊,忍不住挥动手臂,大喊出声。
“危险!”爱米急忙跑过去将他拉到树下,想起之前在爱丽舍遭遇的攻击,她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就算是盟军的飞机,也不能指望他们认识你,又不会伤害你!何况,在那么高的空中是不可能看到地面上的人的!”
“不,我知道是他,”俊流依旧仰望着在流动的黑暗云层中忽隐忽现的机体,明明那就在目光可及之处,却恨不能也有一双翅膀尾随,“是小洛,他是来找我的……”
爱米慢慢松开手,沉默地注视着少年心无旁骛的侧脸,胸口涌起从没有过的落寞,迎面而来的阵阵微风,也像一片片的刀刃划来,把心割出无数细小的伤痕。
齐洛的名字,虽然早已听过,可毕竟是个从未谋面之人,她却无法控制地为这个不属于自己的瞬间而心生嫉妒。爱米说不出口,他甚至希望俊流从此众叛亲离,只对面前这个唯一友好的女孩露出罕有的微笑。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明白原本单纯的感情,怎么会生出这么多让人羞愧的念头。
几乎在同一时间,m1终于将目光锁定在了这几栋灰白色的建筑上,在复杂多变的空中机动位置,而地面的一切又被黑暗揉成一团的情况下,即使米迦勒的夜视系统已经将战场高度透明化,仍然费了不少工夫。
齐洛没有操之过急,先将注意力集中到和另一架米迦勒的配合上,与凌驹的火力形成密集的夹角,逼退零号机的进犯。有了背水一战的心理准备后,他将同步率稳定得比任何一次都好。
mzero被两架敌机远远牵制着,与技术过硬的安然一对一让迈耶感到从未有过的棘手。出色的武器系统没有起到关键作用,对战的步调始终被对方控制。比起切磋过数回的mzero,安然身上完全不同的战斗风格能透过米迦勒感知到,他低调严谨,没有彦凉的多余狂放,却是精准无比的高效。这些不可小觑的后辈,让迈耶不禁为悖都现今的空军力量捏一把汗。
卡士拉北面的公路已经像一条蜿蜒的河流出现在视线中,齐洛准备抓住任何一个回合的间隙降低机体的位置,向预定的迫降地点靠拢。舷舱外零号机如同挥之不去的幽灵,死死拖曳住他的步伐,彦凉的声音开始匀速传来。
“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他眯起眼睛,像个乐于将猎物玩弄一番的掠食者,“9号城际公路确实能当跑道用用,可是迫降也未免太过嚣张,你该不会以为我会视而不见吧?”
“另外,那队盟军的战斗机似乎在边境外逗留很长时间了,刚刚黑罗克的空军基地也通知我,若你执意需要更多的战斗机加入我们的争斗,我的上司也不会吝啬派两队雪风来迎战……”
“你说过我可以用一切办法。”
“仅仅靠你自己,就什么都做不到吗,小洛?”
“我一个人来到贺泽,加入岚啸和这场战争,”齐洛豪不示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