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慕仙终于脱困,惊魂未定地坐在了地上,身上冷汗淋漓,面色惨白如纸,手指微微颤抖着,嘴上喘个不停,好似已完全使不上力气。
他这辈子都未遇到过如此惊险的场景,此刻仍是惊惧不已,心脏乱跳,呼吸紊乱,看起来狼狈不堪。
但西门吹雪连看也没看他,只朝着陆小凤道:“给他服下去。”
陆小凤听了,毫不犹豫地将药草撕烂,倒进随身带着的酒袋子,又往里装了一点水,然后把药水给意识已有些不清的花满楼服下去。喂好花满楼之后,他才自己喝了一点。
刘慕仙看着陆小凤给花满楼喂水,面上一暗,愧然道:“陆小凤,七童没事吧?”
“你若推得再重点,恐怕他就有事了。”
陆小凤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便叫刘慕仙头皮一紧。
他从前从未用这样的目光看过刘慕仙。
无论刘慕仙做了怎样的事,他都会说服身边的人包容自己。
刘慕仙低下头,有些不安地瑟缩了一下,道:“我绝不是故意的,只是向上爬的时候七童来抓我的背,我脑子一慌,也不知怎的,就把他的手给推开了。”
陆小凤面色疏离道:“这些话,你该说给一直愿意相信你的人听。”
他说的人自然是花满楼,可惜花满楼现在已听不到什么了。
刘慕仙听了,眸光微颤道:“你不相信我?”
陆小凤冷冷道:“相信你的人已被你推开。”
他从未用这样严厉的口吻和对方说话,而说完这句话他便看向花满楼,似乎连看也不愿看向刘慕仙。
刘慕仙还想解释些什么,却忽然察觉到一股滔天杀意自前方传来。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从刚才起就一直一言不发的西门吹雪,瞳孔骤然缩紧,双唇因恐惧而有些微微发紫。
他在这个时候大放杀气,究竟是什么意思?
似乎是回应着对方的疑惑似的,西门吹雪抬起头,一双眸子冷若寒星,身躯挺直如剑,周身的杀意已犹如实质,压得人连走上一步都有些困难。
“你推了他。”
他并没有疾言厉色,但一字一句落在刘慕仙耳边,就仿佛是一块块巨石砸在心头,砸得人血肉模糊。
刘慕仙被这杀意刺得猛烈一颤,忽然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境况,心中一紧。他忍不住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了花满楼的身边,似乎是想寻求些庇护,可花满楼现在却仍是神志不清。
陆小凤也不肯搭理他。
刘慕仙咬了咬牙,对上西门吹雪那双充满杀意的眸子,道:“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想对我乱来。”
陆小凤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缓缓道:“我不知道你是心慌还是故意,我只知道你本来爬不上石壁。”
他顿了顿,唇角好似有一丝冷笑。
“但如果有人被你踩在脚下,你肯定能登上石壁。”
刘慕仙气得瞪大眼睛,立刻指着他叫道:“陆小凤,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七童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出卖他?”
陆小凤却毫不退让地迎上他那张气鼓鼓的小脸,声音冷然道:“可你已经出卖了他。”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已经没有一丝温情。而他想说这样的话,也已经想了很久。
花满楼很少发脾气,因为他一向都认为对人发脾气没有必要。
但有的时候,是得有个人替他发一场脾气。
刘慕仙彻底愣在了原地,道:“可是……可是我不是……”
西门吹雪眉目之间的冷意已如远山积雪一般凛冽而深沉。
他面覆寒霜地看着刘慕仙,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他的手已经搭在了剑柄上。
刘慕仙的眼皮突地一跳,向后退上一步,面色惨白道:“你想杀我?”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
刘慕仙见他如此大方地承认,身子一颤,似是恐惧不已。
“我现在还是阿雪的夫人。而且我连武功都不会,你仗着一身剑术,是想倚强凌弱吗?”
西门吹雪淡淡道:“我的确不杀不会武功的人。”
刘慕仙心中一松,心中窃喜,神色也缓转了几分。
他曾经单独挑衅过对方,对方也是这样放着杀气,但却没有下杀手。
说到底,他还是顾忌刘慕仙的身份和不会武功的事实。
这天底下的武林人士,果然都是一样的。
西门吹雪下一句却道:“但出卖朋友的人,已连人都算不上。”
他能忍得住刘慕仙在婚礼上的挑衅,能忍得住不在他和那人做见不得之事时拔剑,也能忍得住不在他单独见自己的时候杀了他。
但当刘慕仙出卖花满楼的时候,他却不想忍了。
这就好像他能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奔波千里前去复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