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益发惶恐,头也不敢抬起,我命他起身,径往榻上坐下,伸手轻拍右侧的位置,唤他坐下,这下他更是局促,面上一片通红,竟忽的又跪下身来,口中振振有词道,“陛下不是那羽帝凤百鸣,我亦不是那佞幸之臣孔雀,还望陛下自重!”
我见他说的郑重,却未料这家伙竟与龙溯一般打趣不得,于是也不再捉弄于他,便和衣躺下,叹道,“锦卿,这并非在朝堂之上,你又何故如此多礼?难不成在你心目中,朕竟是个登徒浪子,今夜竟会强逼你侍寝不成?”
他依旧跪在卧榻之旁,此刻忙道,“微臣不敢!”我口中唤他起身,心中却颇为郁卒,不知锦鲤怎会生出这般荒唐念头,难道我这为君的平日里有一丝一毫表现出偏好男色不成?自我继位以来,虽未立后纳妃,身边好歹也有碧螺青玳随侍左右,今时虽未带她二人出行,怎的也不至于饥渴到要对臣子下手吧。
思及此,我也不管他将待如何,便闭上双目,早早安寝,这如归客栈虽比不得碧泱宫内锦澜殿,是夜倒也好眠。晨起时分,锦鲤半伏在卧榻之旁,想必他一夜都是以这别扭姿态休憩,此刻他见我醒来,亦慌忙起身,胡乱整了整衣冠,有些局促地看着我,我见他一双眼窝处略有些青黑,兀自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言。
我二人洗漱完毕,往那客栈大堂去用些早餐,那大堂倒十分空阔,原来羽族一众人等都还在卧房之中,只有昨日所见小公子一人坐在大堂之中,见我二人下楼,十分殷勤过来邀我们同坐,他虽有些颐指气使,但言辞间并不十分尖刻无礼,仔细看来,与龙涟倒有三分相像,我看着心下欢喜,亦不知觉多说了几句。他知我们此行前往莽原,便显出十分的兴趣,接口道,“你们也去莽原?难道也是去求亲么?”
锦鲤颇有些狐疑,他朝我看了一眼,又摸摸自己的下巴,就怕人皮面具不知何时化了,生恐我被人认出真实身份,对此我倒不放在心上,要知道这灵界之内,除了水族些许尊长、近臣,见过我的人还真是为数不多,何况此番又在脸上涂了好些莫名其妙的药水,如若再被人认出,却也别无他法了。于是对那小公子笑笑道,“是啊,莫非小公子也有兴趣?”
那少年听我这般问话,倒仿佛听了个大笑话,他露齿一笑,左颊边有个弯弯的小酒窝,又将手指了指楼上,却道,“我说大哥,那上边一群骄傲的公鸡也是去求亲的,他们虽然无礼,却备了这一车又一车的聘礼,你二人两手空空,怎的也敢去求亲?”
锦鲤闻言,面露愠色,他此刻装扮便如同一名普通随行侍从,亦不好发作,我虽未见到自己此刻模样,想必也只是普通富家公子行装,当然不便夸下多大海口,于是朝那小公子道,“那就权当去一睹天禄公主真容,也许公主喜欢在下,愿意委身下嫁也未可知啊。”我说得轻松,也并未放在心上,哪料到这小公子竟突然生起气来,起身指着我的鼻子便骂道,“你好大胆!”
我哪知何处又得罪了他,正兀自疑惑,锦鲤倒笑着接口,“小公子你好生无礼,莫说昨日我家公子从鞭下救回你这一张脸,怎的也算有恩于你,即便是萍水相逢,你又怎可如此嚣张跋扈,颐指气使,我家公子难不成是你的下仆么?”锦鲤这番话说得凌厉,那小公子果然无话可说,只气鼓鼓起身离开,我本想跟上去劝,转念思及鲲寒鳞已至莽原,羽族一行人也在这客栈之中落脚,我与锦鲤应当早日启程,尽快赶到莽原,俗话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早早结了账,赶路要紧。
山道
自如归客栈一路往西,离莽原愈近,山峦叠嶂,景色也愈加雄奇壮伟,若一路平顺,只消半日路程,今日未时就能抵达云阳驿。锦鲤刚才受了那小公子的气,此刻面上还略带些郁色,我朝他笑道,“朕的锦鲤大人,文韬武略,何其了得,怎的还会生一个毛头小子的气?”
锦鲤听我此言,略露出些笑容,又正色对我道,“陛下,我并未生气,只是那小公子身份实是可疑,他一个少年,知晓天禄公主招亲倒还罢了,他竟指着金鸾、孔雀说是一群骄傲的公鸡,这倒奇了,他又何从得知羽族一众人等的身份?。”
此时山风凛冽,不远处只见一帘飞瀑,直流而下,在山道上积起一弯清泉,自离泱都以来,我久未见这等好水,耳边虽听得锦鲤之言,脚下却直往那山泉处过去,锦鲤跟在身后一路过来,我见他急色看着我,便答道,“锦卿,不知你可注意到,那少年身着玉色锦袍,袖口袍角绣的都是七色云纹,如果朕没记错,灵兽族贵族以云纹为标记,七色只怕是品级极高,他说不定还是宗室子弟,知晓的多倒也不足为奇了。”锦鲤听罢,点头表示赞同,那飞瀑激荡起的珠玉点点,溅在我面上身上,只觉一阵清凉,奈何面上涂了好些易容的药水,颇有些不适,我刚想伸手掬起清水洗把脸,锦鲤却急急叫道,“陛下,您的人皮面具化了。”
我本就不想弄这莫名奇妙的面具,此刻倒好,干脆洗个干净,此番锦鲤倒乖乖立在一旁,不再念叨他那些陈词滥调,好容易洗去那一通易容药水,面上立时清爽许多,我抬头却见锦鲤一双眸子灼灼盯着我看,我心下颇有些莫名,难道他还惦记着那小公子的身份不成?于是,又向他说道,“锦卿,那小公子虽年少,身材矮瘦倒也无可厚非,只他那面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