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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穷,上边的两个女儿找婆家都使了钱,姑娘卖出去了,连着娶了两房媳妇,媳妇都有了孩子,哪个也不是会出力的。
地里有大伯子和小叔干,她自己这枝子就没一个吃苦的。
自己起自家的伙,谷氏这枝子人多,分得那点儿秸秆,不够她们爎锅的。
自从两个姐姐出嫁,二十来口之家的烧柴重担就压在三春的肩上,四岁多的她,哪有力气砍柴,起初在山前捡一些碎枝枯草,后来就砍些细枝藤蔓,逐渐砍些大的。
越来柴是打得越多,烧得是越来越费,周氏、谷氏做饭,谁也没人省着,把柴火往死里糟,三春天天打也供不上,柴稍微湿点儿,就遭二人打骂。
这二年,活大部都落在三春身上,打柴、烧火做饭,刷碗洗衣,给谷氏婆媳三人洗屎接子,样样没有落下她的。
原三春的记忆逐渐恢复,三春的遭遇大部被雨春知晓,她为这个死去的三春悲哀,可怜的三春从降生都没有得过一点儿好。
三春没有记忆时的日子,怎么会映在她的脑海?
谷氏两奶胖大,奶水流得刺刺的,小三春却干瘦,饿得没有气力的啼哭,谷氏的两个大奶,被两个小子叼着,在吱吱地吸奶,看两个孩子的大小,三春估摸着就是永明和永辉。
三春真正看透了谷氏的重男轻女,那么小的女孩不给奶吃,给两个大小子吃,这人的心眼子得有多歪。
又一幕更让她无语,两个小子手里攥着白面饼,吃了阵儿奶,就撒嘴摇头,往嘴里塞饼,他们不喜欢吃奶。
谷氏的硬往小子的嘴里塞,小子一劲儿躲。
谷氏没招儿,儿子不听她的,看看啼哭的三春,赌气抱起,把狠狠地往小嘴儿一擩,恨恨地道:“哭哭哭!丧门星!咋不快死!”
“又咒了?就你这样念咒,就是没事,让过路的神灵听到,也会给你降点儿灾,她死了,你就完了,上头那倆小子拿啥娶媳妇。”
随声音走进人来,正是刘氏。
谷氏心里不悦,不敢对着婆婆来,一手拽起三春的小腿儿,一只手就撂上三巴掌:“吃吃吃!养你个赔钱货,真冤!”三春的小屁股儿顿时一片通红。
刘氏摇摇头,咂咂嘴,两只小脚儿,像踩高跷,摇摇晃晃走出。
三春一个激灵,忙看向自己的脚,还好没有缠足,要是裹个小脚,颤颤巍巍的,再上山打柴,那可真要命。
这个年代裹脚的很少,刘氏是大家主的丫环,心高气傲,总想飞上枝头,眼馋小姐的小脚儿,自己胡乱缠的。
谷氏是大脚,她的后妈哪管大脚不好找主,找不到好主儿她才乐呢。
三春自然是大脚了,一家就指望这人干活,谷氏可不想白养个小脚儿女人。
对这双脚,三春是感谢谷氏的,有这双脚,就可以跑路。
不再想以前三春的悲惨,她要面对现实,对这个家庭这个冒牌娘,她是深感忧虑,脱离苦海,是她来到这世的第一个目标。
瘦小的躯壳,虚弱的身体,供上这家人的烧柴就不错,能有什么希望呢?
她找到柴刀,按照三春的记忆奔后山走去,初夏的山里绿荫重叠,微风拂过,树丛摇动凉风习习,比窝在那个小黑屋不知强了多少倍。
呼吸着花草的芳香,听着鸟儿的呖呖鸣翠,郁闷的胸刹那舒展。
古代的环境真好!
掐了几朵野花,嗅着幽幽的香气:嗯,沁人肺腑,家花不像野花香,有道理,这野花还真是另有一番味道。
三春很饿,那半碗粥,那小小的半个馒头制造的热能,早就被谷氏的打骂吓光了。
出来时就留了个心眼,在厨房找了火镰和蒲绒,倒山上找些吃的,补给一下虚弱的身体。
看到草坑儿飞蹦的蚂蚱,有很多种,有草娘子,短短的,胖胖的,肉厚。
大袋钩,长长的身子,肚子里有籽。
棒子棵上还有蝈蝈和蚂蚱驹子,蝈蝈没有后边的那跟尾,蚂蚱驹子是带尾的那种,和蝈蝈长得一样,蝈蝈没籽,叫着好听,谁见着就会抓住装进笼子,留着听叫声,没人吃它,蚂蚱驹子肚子里满罐儿的籽,用火烧熟,喷儿香的好吃。
小时在乡下没少吃这些蚂蚱,特别是油葫芦(蝗虫)抓一罐子,洗干净,撒点咸盐,在大铁锅里一卤,嚼一口那叫真香。
三春轻叹:看来自己是返老还童了,吃蚂蚱也是一种福气,无忧无虑的童年,是享受这样美好的机会。
如今自己却用来充饥,三春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丢下了自己的事业,抛下了宠爱自己的父母,抛下了自己创造的财富,来到这里,却做了一个要饭都找不到门儿的,比叫花子还不及的,没有自由,被人卖来卖去的窝囊废。
“呜呜呜……”三春双眼噙满了泪雾,她要为思念自己的父母,思念自己的朋友,思念自己的家乡,痛哭一场,再以后她再也不会落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豁出去了。
她下定决心,维护自己的人权,踏过这段艰难的路程。
她是林雨春,有现代人的思想,有几十年的生活历练,她的灵魂是现代的新女性,想让她不反抗,做一个软弱的陶三春,以前那个陶三春都敢反抗,何况她这个没受过压迫的人,谁想掌控她,都会让他功亏一篑。
不管多难,她都要健康地,幸福地活下去。
三春抹去满脸的泪痕,立刻就变了模样,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