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已经发话,其他人自是不能再说什么,连太傅也不好驳了太子的面子。
年华将头抵在殿中冰凉的大理石上,声音肃穆。
“谢殿下成全,年华必定秉公办理,不负殿下期许。为死者伸冤,为生者昭雪!”
死者伸冤,生者昭雪。这句话她从前总听师姐讲起,却一直不懂其中要义。今日置身处境,方才懂得其中的憾人之处。
她谢恩后站起来,走到三司面前,弓腰客气道;“年华今日在三司面前代师姐审案,不求事事顺应民心,但求公正公平。也望三司能够谅解我师姐一二,她稍后就至。”
三司颔首以应,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来人,将涉及本案的死者家属带上。”
年华一声令下,当下便有侍卫从外带进三四十十人。这些人当然不是所有的家属,但已然足够。他们颤颤巍巍的走进来,也是被这里的阵势吓到。
年华依旧站在大殿中央,看着面前的一群人,从怀中掏出一卷东西,凛然开口问道。
“你们之前已经录过多次口供,大理寺有一位女子也细细盘问过你们。这是她记下的口供,你们阅览一下,看看是否属实。”
说完,她将手中东西交给侍从。侍从呈着这东西在每个人面前都走了一遍,确认了此乃真实口供后又将几张纸交还给年华。
年华回身,看着禹珏尧与三司,道;“此乃我师姐匆忙之时所录,并未通过正当渠道。因此年华斗胆,当着众人的面查证此物真假。为的是得到在场众人的认可,承认它的有效性。”
几张薄薄的纸又被呈到太子和三司面前。太子看后未有发话,而让三司做决定。刑部尚书顺平潜细细阅览之后,对年华道。
“此物过于草率,上面笔迹也可看出是临时所作。我大禹司法向来有明令规定,物证、人证、口供都有严格规定。你这东西日后存档结案是不可用的。但三司一致商量,可暂时留用,日后必补上一份完备的。”
年华谢过一声,然后又转过身子对所有道;“在座的各位一定好奇那纸上写了什么。其实,那上面写的很简单,乃是我师姐询问他们这些死者亲属的一些事情。但无一与本案有关,不过都是琐碎小事。”
“年华斗胆,今日开审之前要先提司法一弊。大禹司法之制,过于僵硬,所审所问,不过按部就班。陈条规定,一一遵守,可最后对结案而言,却无一有用。”
“放肆!”
司启颂愤而起座,怒看殿中女子。他生平最重的就是礼法之制,否则也不会如此忌讳年华的存在。
“小小御史,竟敢妄论一国司法,实是可恶!”顺平潜也怒指年华,不满出口。他是刑部尚书,年华这话无疑是点着他的鼻子说话。
众人无一不替那殿中的女子心惊胆战。看看太子,发现太子神色未变,一直盯着那女子,从未移开视线。
年华与司启颂直视,毫无畏惧,决然之势尽出。
“敢问太傅,对司法问供之规章所知多少?”她启唇,问那激动的太子太傅。
司启颂一甩衣袖,背手在后,并不打算回她。
年华也不等他回答,自顾出口;“司法问供之时,除却死者概况,便是与案情相关。会问这些家属,死者为何人所杀,可知凶手为何杀人,死者死时可曾说些什么,等等诸如此类。”
“年华想问的是,要是这些家属都知死者为何而死,那还要朝廷这些查案的作何。但因着这些是规制,所以必须这么问。诸如此类,司法各个环节皆有显现。敢问众人,这不是僵硬,又是什么?反观我师姐这些潦草之言,看得人都嘲讽她的做法。今日不是年华无奈之下才拿出这些东西,而是必须拿出!”
禹珏尧看着那夸夸其谈的女子,发现这样的她,眉间有股坚韧,颇为出彩。他扫视周围众人,道;“既然如此,你要证明你师姐这些东西有用才可。否则,便是大胆!”
年华看他两眼,不敢再看,怕自己沉在他眼中的漩涡之中。
“师姐上面所言,也是这些家属所说。敢问看过的人是否发现其中的关联?这些家属的言论是否有共同之处?”
众人噤声,无论是看过的还是没看过的。没看过的自是不必多说,但是那些看过的却也是无法从哪些潦草言语中发现什么。
年华见无人开口,便又大声道;“师姐问这些人所有的问题,看似与本案无关,都是些琐碎之事。但其间丝丝缕缕,才是破案关键。这些死者,有的是年轻姑娘,有的是中年男子,有的甚至只是孩童。看似没有牵扯,但凶手杀人却是正是看中了他们身上的一点共同之处。”
“年轻的女子不是有过孩子,就是有强烈的愿望想要生子。中年的男子不是为家中求孙,就是子女正处于灾病。而这些孩童,仅仅只是因为他们还是个孩子。这些人的死因,都与他们的后代有关!我师姐这份被你们所有人瞧不起的问供中,隐含的就是这个意思。她已经发现了凶手杀人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