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儿如今在厨房里,仍是处于干点杂活打打下手磨炼基本功的阶段。
就好比做女红,绝不会一上来就让你绣花做衣裳,那都是从纫针分线开始的。
不过她是个有心的孩子,自己又上进,每天都有所得。
这日,众人正忙着午饭,忽见一个小丫鬟走进来。
秀妞抬头看了一眼打了声招呼:“这不是招弟姐姐?“
招弟脸色一僵,瞪了眼秀妞:“我现在叫雨竹,大少爷早给我改了名字。”
秀妞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哦,雨竹姐姐,你头上这珠花真好看。”
“我这可是在东大街买的,足足花了五钱银子呢!”雨竹用一种算你识货的语气说道。
待她走过去,秀妞朝着李元儿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事实上做丫鬟的被主子改名字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总不能进了府,还“招弟”“带弟”的叫着,丢主子的人不是。
所以主子们大都会按着自己的喜好给伺候的人取名字。
李元儿和秀妞是在厨房工作的,平常连主子的面都见不上,也就没人给她俩改名字。
李元儿本是李大娘救回来的孤儿,所以就随了她姓李。至于元儿这个名字嘛,是因为这时候很多人家生了女儿就元娘、二娘、三娘这样的叫着。
反正女儿又不上族谱,等将来嫁了人,在族谱上也只有姓氏而已,所以这年代老百姓家的女儿们的名字更像是代号。
因为府里已经出嫁的大姑娘正式起名前就叫元娘,所以李大娘干脆就叫她元儿。
李元儿最近开始做鞋子了,准确地说,是给李大娘做鞋。
她可是下了大功夫的,从配色到绣花到纳鞋底子都是自己动手。
千层底的鞋子,顾名思义,要用很多层白布一层层地叠好,中间抹上糨糊,最后用粗麻线密密地纳起来。虽然没有千层,但少说也有四五十层。
纳完鞋底,再缝鞋帮,然后把鞋帮装到鞋底上。针脚越细密鞋子的寿命越长,穿着的人也就越舒服。
这绝对是个力气活。
吃过晚饭,李元儿揣着鞋子就去找秀妞做针线。一进门,就见她们不知聊起了什么话题,三个丫头挤在炕上,谈得热火朝天。
见到她,秀妞便跳起来拉着她问:“元儿,你来了,我们正说着要串花戴,你要不要也凑一份?”
李元儿一头雾水:“什么花?”
“就是今天那个雨竹戴的那种米粒珠子。”小米接口道。
说完,她模仿起雨竹的口气和动作:”我如今叫雨竹,大少爷说雨中竹林潇潇的意境好,衬我的气韵。”
“我这可是在东大街买的,足足花了五钱银子呢!”边说还边抚着鬓边,挑了挑眉,翘翘嘴角:“你当是街上卖的便宜货吗?”
学得惟妙惟肖。
大家喷笑而出。
秀妞继续道:“后街西街口那边,好象有个卖花婆子常常过来摆摊。咱们一人出五十个钱,明儿我托松石到街上去买上一包珠子,再买些铜线,如何?”
她说的松石,也是三少爷身边服侍的小厮。
他自幼父亲早逝,母亲身子也不好,几年的请医问药把家里的积蓄都花完了。家里又没什么亲戚,走投无路下,他把自己卖了。
哎,做人奴才的,一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松石入了伯府,就把母亲安顿在了后街大杂院里。但他每天要当差,对母亲很难照顾到,多亏邻居们的帮助,其中也包括秀妞家。
有时秀妞回家见他连个衣裳破了,都没人补,就帮他缝缝补补。松石投桃报李,帮她买些小玩意儿,当然是白跑腿的。一来一往,关系倒也渐渐熟了。
李元儿不曾留意过那个什么雨竹戴的什么珠花,她本不爱这些。不过想着过些天就过年了,图个喜庆,也就几十个钱而已。况且相比之下她更不爱戴大红的绒花什么的,像媒婆一样。
巧儿想着那雨竹不过中人之姿,比自己差远了。只因家里花钱打点了管事娘子,才把她分到了大少爷院子里。
看那趾高气昂的样子,好像已经成了主子似的。不过那朵珠花,真的十分精致,层层叠叠,足有五六层花瓣,看起来就象是一朵盛开的小牡丹花。
于是从荷包里拿了钱出来:“好!咱们几个凑钱去买,就买小米珠,先买一包试试。我就不信,凭咱们几个的手艺,串几颗珠子,还会串不出来!”
没过两天,李元儿正准备午睡,秀妞来找她,原来是珠子买回来了。
李元儿掂起一颗小米珠看了看,估摸着也就一毫米的直径,又捻起一根头发丝粗细的铜丝:“能串进去么?这珠子恁小,我真怕一不小心,打翻到地上,一颗也找不到了。”
小米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李元儿纯粹是看热闹,小米也不大会弄。
巧儿怕她俩将铜丝弄断,干脆抢了过来。她倒是很心灵手巧,用铜丝串了几颗粉色的小米珠,扭出一小片花瓣,再串几颗,然后扭另一片。
小米惊喜道:“你真厉害!难道以前做过这个?”
巧儿笑了笑:“这有什么难的。小时候和邻居姐姐穿过,许久不做,都手生了。”
她拿剪子剪了铜丝,把多余的部分折了两折再扭成一股,然后把花往小米头上一插,笑道:“照照镜子看如何?”
小米马上拿了镜子看,非常满意地点点头。回过头来,巧儿已经在做另一朵了。同样是粉紫莲花样式,正好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