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蕴元被“好用”这两个字弄的震惊不已,道:“怎……怎可如此?!”
顾虹见道:“怎么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你……”赵蕴元不可置信,“弹劾范侍郎,是因为其恶性,无论如何也不能妄加罪过,原因还是……斩草不除根?!”
顾虹见眨了眨眼睛,道:“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那些家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这样呗。”
“他家中的确有作恶多端的人,但那些一同被牵连的女眷孩童何其无辜!”赵蕴元皱眉,怒道。
此时赵蕴元已经进了翰林院,顾虹见一笑,道:“赵翰林果然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一身凛然正气,且心怀善意。但是,赵翰林有没有想过,那一家被范侍郎侄子害死的,又有哪一个不无辜呢?还有无数被权贵欺凌的普通百姓,哪个不无辜呢?父债子偿,这句话赵翰林总听过吧?范侍郎如此惯着他家人,他侄子的亲生父母还有老家其他人也都知道这些事情,却全然没有阻止,可见也并不是什么好人。而在这样环境下长出来的孩子,我也并不认为会高尚到哪里去。范侍郎岳丈家人实际上也有诸多恶性,只是我没有一一说出来。我始终认为,连坐和诛九族,是很好的刑罚,因为那些不顾他人痛苦的人,自己也该尝尝失去所有亲人的感受,并遭受所有痛苦。”
赵蕴元被震的说不出话来,只愣愣地看着她。
顾虹见却收敛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们想法不同,以后就不要讨论这些事情了。范侍郎的事情已定,多说无益。赵翰林觉得我做的不对,而我却不会有任何改变。”
赵蕴元皱着眉点了点头:“嗯……”
顾虹见因为范侍郎一事名声大噪,却也有人许多人和赵蕴元一样觉得顾虹见手段太毒辣,顾虹见视若无睹,我行我素,之后只要碰上任何对林思泽意见有反对意见的官员,顾虹见便默默收集那人的讯息,最后来个弹劾。
而顾虹见的弹劾也并非全都是和范侍郎一样下手那么狠的,若只是真的提意见,顾虹见一般忽略,但要是对林思泽态度不敬,仗着自己是言官而胡来,顾虹见便视其对林思泽不敬的程度加重弹劾的程度。
有些言官实则颇为正直,却也被顾虹见愣是揪出不少错误,林思泽自己都不想惩罚他们,却被顾虹见的奏章弄的不得不给出点惩罚,久而久之,顾弘的二字便几乎等同走狗,没人知道她一个女子,哪里来那么多手段和方法收集他人的各种讯息。更没人知道,她何以那么心狠,有时弹劾别人,字字都仿佛要置人于死地,一点小事也可以被无限夸大。
而若是有人看顾虹见不顺眼,拿她是女子的事情说话,下场则更惨。
而赵蕴元的师长王学士以为顾虹见被打了三十大板差点一命呜呼之后,赵蕴元便终于坐不住了,带头弹劾顾虹见,什么虺蜴为心,豺狼成性,就是从这里来的。
不过顾虹见倒是放过了赵蕴元。
她看得出来林思泽很欣赏赵蕴元,她自己也挺欣赏此人的,就算两人的为人处世之道截然不同,但赵蕴元写的弹劾奏折里,也还是就事论事,没有夹杂一点儿私心。
这样的弹劾,顾虹见乐意忽视,而她忽视,林思泽自然也就忽视了。
而除了顾虹见在朝中渐渐站稳脚跟之外,更重要的是,她和林思泽的关系在一步步改善。
她为了林思泽做的,林思泽心中都有数,而林思泽对她的毫无条件的退步,她也看在眼里。
虽然顾虹见入仕之后,为了避嫌,两人所说的话并不多,然而恰是因为不说话不常见面,倒反而有一种奇妙的大概可以称之为“默契”的东西支撑。
林思泽从来不说看不惯哪个大臣,顾虹见却总会第一时间递上弹劾的奏章。
而顾虹见从不说自己遇到哪些阻碍,那些阻碍却都会第一时间被清楚。
比起之前背靠着背互相支撑着彼此度过的艰苦岁月,现在的道路要平坦的多,可两个人却不能如昔日一般那样亲密,然而即便那微妙的隔阂存在着,却又仿佛随时可以戳破。
这样奇怪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平昌二年的秋天,林思泽诞辰那天,皇帝诞辰自然是休旬日,顾虹见考虑了一个早上,还是拎着酒入了宫。
稍微机灵一点的人都晓得顾虹见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所以顾虹见没什么阻碍就进了书房,明明是诞辰,林思泽却还是照常在书房批阅奏折,见她来了,挑了挑眉,却并不见多惊讶,让她坐在一边,自己继续看奏折。
顾虹见把酒壶放在地上,坐在了林思泽对面,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林思泽竟然注意到了,道:“你昨夜没睡好?”
“嗯,昨晚在江尚书家待了一会儿。”顾虹见又打了一个哈欠。
林思泽皱了皱眉头,道:“我不是说过了,你别再做这些了。”
顾虹见痞痞地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林思泽道:“你先去里面休息吧。”
顾虹见点了点头,径自坐上了闻道堂屏风内的软榻之上,软绵绵地晒着外边照射进来的阳光,打着哈欠,没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