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起紫砂壶，倒出一杯热气腾腾的橘皮茶递给我。我有些惊讶，木楞地接过滚烫的茶杯，入口舌头瞬间被烫的发麻，酸涩的茶水在唇齿间游荡，十分难受。

朱波看我的怂样，露出几丝笑意：“我本还未认得出来，你走近了，才看到没有喉头。”

我摸摸光滑的脖颈，有种被人一眼看穿的尴尬。可朱波并未继续说这事，只跟我谈了谈布匹的事。可我总觉得不自在，这朱波接受现实也太快了点。我又不好直接问，就只能闷头喝茶，但这茶又不怎么好喝，一时间沉默了许久。

他又拿起账本，手指敲了敲桌子：“我五湖四海游历这么些年，也同不少女子做过生意，说吧，你为何而来。”

我呼出一口气，从袖袋里拿出我画的冬季“踏雪寻梅”系列男女样式，递给朱波：“这是容若阁即将上架的新成衣。”

朱波接过看了，啧啧称奇：“这衣服花样倒是新奇，都是你做的？”

我点头，他又指着图纸道：“丫头给我看这些，不怕我偷了你的生财营生？”

“生财的路不在纸上，在这里。”我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天下什么都可以偷走，唯有脑子偷不走。”图纸没了可以再画，做设计最重要的是脑子，而不是授人以鱼的一时之快。我胆敢把画拿给他看，就不会怕他偷走我什么。

我又拿出一些单品手帕和发带，一一递给他：“想必朱掌柜已告诉过您，容若阁开业四月门庭若市。在下今日来，是想和朱老爷做长期合作。”

朱波笑道：“丫头是想我把卖给你的稀奇布匹不再给他人，然后普通布匹多买少金？”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谈生意都轻松太多。

我点头：“虽然买断会影响老爷利润，但未卖给我的布匹还是可以卖给他人。在下也保证容若阁绝不再向第二家布庄进购，且布匹都出两倍价，再给朱老爷百分之五容若阁的股份。如何？”

朱波低头抿茶，思索一番后继续说：“布匹好说，只是什么是股份？”

我拍了拍头，古代人是不知道这个东西的，无奈给他仔细解释：“就是店面每月的净收入，取二十分之一给朱老爷，相当于朱老爷入股在小店，然后收入抽取分成。只是如果店面亏损，则朱老爷也要补回亏损金额的二十分之一。”

我又给朱波简单地概括一下四个月容若阁的收入情况，他听后半开玩笑道：“如今怎一个女子也有如此奇略，你家中父兄可是羞愧难当啊。”

我收好画纸，皱眉问朱波：“生而四肢健全，男子行之事女子自然也能做。”

听了这话朱波倒是笑了，放下茶盏道：“怎么个自然法，你暂且说说。”

我想了想道：“古人说女子与小人难养，可见女子还在小人之前，小人尚且做活养家，女子为何就不能起业营生了？再者，若女子生来有经商之才那便是明珠耀眼，若世人有意将之蒙尘，那岂不违背了大司命的意愿？”

朱波听完哈哈大笑：“那照你这样，有才德的女子都要有可用之处？”

我继续收好图纸，头也不抬：“各人自有各人见解，朱老爷自有朱老爷见解。”

朱波彻底被我逗乐了，我抓住机会继续问道：“那朱老爷可与我这女子做这桩买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