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人的对话听得我有些莫名,只记得昔日里父亲向来不把这些官员放在眼里,只说这些文绉绉的家伙说起话来阴阳怪气,不愿和他们纠缠——而今日,他却好似换了个人一般,和气得有些过分了。
听有脚步声传来,我微微朝后靠了靠,就见一侍从从门前穿出,似乎没看到我,朝与我相反的地方走去。
“这位是我的长子,虞子昭。子昭,这位高大人,这位高大人,你曾见过的吧?”
“见过。”
“年初我回京时,曾与令郎有一面之缘。”
“啊,我家子昭,自从学了马术,就日日朝外跑……”
听父亲如此客气,又如此殷勤,我心中着实不是个滋味。
高清河,一个于我父亲来说的后辈,此刻正坦然地接受我父亲的恭维。
明明是他来拜访虞府,拜访我回京不久的父亲,凭什么要以那样一种姿态与我父亲交谈?
实在是令人心生不平。
我再无心听下去,转身离开,回到花庭,望着池里的鱼,等着它何时撑死翻白肚子上来。
独自坐了阵,便不再那么心烦意乱了。
毕竟对于父亲此番作为,仔细想来,也不是不能理解。
这些年我在宫中,还常常与祖家通着信,得知这两年父亲的境况,已不如当初那么好。
他手握几十万大军的兵权,却被派去驻守边疆,皇帝已不再那么信任他,只是表面上,还因为他是辅佐他登基的重臣,表示着体恤和重视。
而高清河,此人在朝堂上的举足轻重,也是有所耳闻的。
皇帝重用他,有时甚至超过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丞相。
因此,在如此权臣面前,我父亲不能不低头,不然他只能抱着自己的骄傲,与一整个族埋葬黄土。
拾陆.十年(h)佞臣(h)(野渡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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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陆.十年(h)
到了正午,外面日头大了起来,周身灼热,便回到屋内。
问起正堂的事,小婢说老爷本要留高大人用膳,但高大人推辞了,一炷香前便已离开。
我独自一人坐在房里,思忖着事情。
“在想什么?”忽地有人说道。
我惊了一下,忙顺着声音去看,就见到一张眉目清秀的脸,正好奇地望着我,抱怀站在窗边。
“你不是走了么?”我疑惑地问。
“就不能再折回来看看你?”他理所当然的口气,“用过午膳了么?”
“还没有。”
“走,我带你出去。东街新开了好几家饭庄和酒楼,味道还算……”
“不了。”我截住他的话,拒绝他道。
他眉尾一挑:“怎的?”
我沉默了一阵,望向他,动了动唇:“你不觉得,这些日子,我们太过亲密了些?要不还是,别这样频繁地来往了吧……”
他不语,半晌才道:“昨夜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有人和你说了些什么?”
我被他这样强的洞察力震慑了一下,平复了平复,没有否认:“是。是有人和我说了。”
“说什么了?”他眼眸微眯,“那人是谁?”
“……”
我飞快眨了眨眼,局促地望向一边,心中盘算片刻,换了个话题道:“今日你来拜访我父亲,是早有打算,还是临时起意?”
“早有这方面打算。”他答道。答完便不做声了。
“我父亲在朝堂上的状况……你可否知道?”
“知道。”
“那他……现在是不是不太好?”
他沉默一阵,神情复杂地望着我,“扯这么远做什么,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再说。”
我与他对视道:“不,你先回答我。”
他不知是被我先前说的话,还是这股执拗给惹怒了,忍了好一会儿,才气极而笑道:“好,我回答你。你父亲,功高盖主,又握有数十万兵权,这样的隐患,你觉得皇帝会傻到留着不管?只是忌惮着你父亲手上的兵权,不敢打草惊蛇罢了。不过,这兵权,迟早有一天会回到皇帝手中。而收权之日,就将是你虞家灭族之时。”
我听他一字一句地咬出,心惊胆战,眼前几乎已有了血流成河的场面,耳边尽是声嘶力竭,胸口强烈地起伏着,嘴张了张,发出一声薄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