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经聊天不是马奋斗的强项,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本就话不多的张诗雨提问。所以能够想象,两人看风景的时间里能说出多少有营养的话语。
“过几天村里人就又要出门了吧。”张诗雨淡淡说着。
“恩。正月十五过后就全部出去了。”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应该没有多少人愿意背井离乡吧。”
马奋斗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对于这个他并不算赞同,只是每个人的活法不一样。有人愿意远离家乡,去看看大城市的喧闹,但他不喜欢、或许金龙也不喜欢被人管着,做着永远看不到头的流水线工作。
见到张诗雨投来视线,他微微笑道:“其实像我们村这样的人,大多数出去了也只是做苦力和流水线。偶尔出个大学生,也是早九晚五的做孙子。我就没有那个觉悟了。”
“不管如何,大数人都是这么过来的。马奋斗,你要知道有很多大老板都是苦力出声。起点并不能说明一切,重要的是过程以及最终的结果。”
“你们村德龙家、邵福家都是这样,赚到了钱,有足够的本事在大城市里扎根。相比之下,大城市肯定是比红海村要好得多的。”
“你真应该出去走走。”张诗雨撇过视线,重新看向一片片稻田。
马奋斗默不作声,许久才轻声说道:“以后可能会吧,但不是现在。”随即,他伸了一个懒腰笑道:“走吧,回了,化雪什么的最容易着凉了。”
掉转车头,张诗雨再次坐在马奋斗用木头与皮毛制作的雪橇上,跟随着屁股下的颠簸,看着不断变化的倒景。
……
天气转暖,炙热的太阳晒在羽绒服上愈发的暖洋洋,被温暖包围着,被睡意侵袭着。三五老人坐在晒谷场抽着旱烟聊着天,说天说地说变化。
一串三轮车的发动机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其中一位老人道:“老马,还是你好,有个孙子守着你。我家那子孙就不行了,明个就又得出去了。”
“你们家儿子赚钱,大城市多好,晚上都跟白天似的。”马桂才淡淡说着,看向马奋斗的眼角却透着温暖。
“得了,你家马奋斗早几个月可是弄出了大动静,我看今年热闹会更大了。”
“或许吧,还真想多活个几年,看看咱们红海村倒底会变成啥样。”马桂才从兜里掏出一包与旱烟味道差不多重的白沙,给几位老伙计丢了几根。
“小蛇,你们家黑蟒是出去了吧,怎么金龙还在家呢。”
“你个老不死,有你这样喊人名字的嘛。”被调侃的饶青蛇吧嗒抽着烟,没有回答。
“这就是你的不争气了,当初你要从你妈肚子里早半年出来,我也就不这么喊了。”
几个牙都没了几颗的老人坐在一起互呛着,吹胡子瞪脸就没停过,但也没谁真生气了。一起吃过大锅饭上过山下过水,这是真真正正的一辈子交情,比亲兄弟还要亲上一些。
晒谷场不时传来老人的笑声,稍远些几个孩童凑在一起玩玩从县城带回来的擦炮或者小玩意,吵声不断。
再远些三五妇人凑在一起比划着各自身上、各家男人身上穿着的衣服,哪件不好看、哪件价格贵、哪件你家男人穿了浪费。
这些就是红海村人气最旺的时候了,一年一回,如期而至。
……
……
正月十五,一串铜锣声响便了整个村庄。
二百余号人浩浩荡荡出现在晒谷场的空地里,马奋斗敲着锣,老村长拿着他用公款买来的扩音器站在一块大石上。
“今天元宵,明天清晨你们也就出门了。趁着你们都在,借着这个机会跟你们说说去年咱们村发生事,然后公布一下村委现在的资金等事情,你们有知情权。”
老村长满脸笑容,有了这个喇叭,他再也不用担心喊上两句就喘着粗气了。
“去年村委共计收益八十三万五千六百元,其中十五万用作连通咱们与骆坊县的交通,十四万用于修建村委大楼,一万用于给小学、初中添设新桌椅以及几位支教老师的奖励。还有村庄道路、老房子修葺等等、等等。”
“现一共结余四十七万三千二百五六块钱,在这里我们要谢谢马奋斗对本村做出的贡献,我相信在你们再次回来过年的时候,咱们村的变化会更大。”
“鼓掌。”
老人说完话,拿着大喇叭率先鼓掌。
一位老人托着一只红花别在马奋斗笔挺的西装上,马奋斗看向站在老远边缘的刘姐与张诗雨傻笑。
“一个村子没了人那不叫村,一个家只剩下孤寡老人与小孩,那也不是家。你们从农村慢慢走向大城市,我希望你们在未来的几年里能够转变方向慢慢回家。”
“最后一件事情,我宣布……”
老人拖了拖音,双眼扫视着一群村民与老伙计,最终落在马奋斗的身上,自豪的说道:“我宣布,马奋斗正式接任红海村村长一职。”
村民话语连连,三两小声交谈着,视线不时在马奋斗与老村长间徘徊。
马奋斗楞在当场,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给了自己一个措不及防。他转头看向自己亲爷爷,却发现老人也正看着他。
只见老人继续说道:“不过马奋斗还年轻,所以村支书的位置,我再占上一年半载,等他彻底上路了,我才放心。”
“大家鼓掌!”
马桂才挺着腰板对马奋斗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
人群里赵五金小手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