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丁倩对面的两个警察，一个奋笔疾书记录，另一个直视丁倩的目光，好一会无话。但他很快想起关键的问题，说：不对，还有指纹和头发。那套出租的房子是案发第一现场，里面有丁雪的头发和指纹，这是铁证。

丁倩冷笑了一下，笑出几分凄凉来。她说：陆婷婷有丁雪家的钥匙，要弄到她的几根头发，太容易了。至于指纹，我问你，你们在什么地方发现有小雪的指纹？

林警官说：作为凶器的刀刃上有两处，一个矿泉水瓶的瓶底有几处。

丁倩笑容里的冷意更重更浓，问别的地方还有没有，比如门上，墙上，或者陈尸的冰柜上。林警官摇头，说没有，凶手作案的时候应该戴有手套，并且在离开案发现场之前，进行过清除。丁倩说哦，是吗？晓得把门上冰柜上的指纹都清除掉，倒不晓得把凶器和矿泉水瓶子带出门处理掉？换你是凶手，你能漏下这么严重的地方吗？

林警官更没话可说。丁倩说的这些，真的不是没有可能，但细想下来，也仅仅是一种可能，所有证据都是指向丁雪，并且舆论的矛头也都在丁雪，知道一些内情的人都说是丁雪迫伍明亮离婚不成，痛下了杀心。现在仅凭丁倩提出的可能性，根本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更别提为丁雪脱罪，再将陆婷婷列为嫌疑对象。林警官觉得身心俱惫，又不知道怎么打发丁倩才好，只能不尴不尬地坐着。

丁倩一直在观察林警官的表情，她看出来了，仅管这个警察因她的一番话起了些疑心，但天平还是倾斜的，还是认定丁雪是凶手的，这案子本来就不难，要动机有动机，要证据有证据，而且丁雪还拿不出命案发生时的不在场证明。换她做警察恐怕也是无能为力的。但她不是警察，她是丁雪的姐姐，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丁雪去死。她相信丁雪没有杀人，她不可能杀人，对，她是有些自私，是有些顽劣，但她干不出杀人的事。丁倩不懂什么心理分析，但直觉所有的事情都是陆婷婷干的，她杀了丈夫，嫁祸给丁雪，一石二鸟，所有仇都报了，所有的恨都解了，干干脆脆。

丁雪被拘后，丁倩去找过陆婷婷，她看上去很憔悴，精神有些涣散，在外人看来，是丈夫的突然死亡对她打击太大。在丁倩看来，也是这样。但她总觉得陆婷婷的悲伤里面，有些很冷漠的东西，像蛇信一样，呼呼呼地窜，却怎么都抓不住。她当时没敢跟丁倩多说什么，只为丁雪破坏她婚姻的事郑重道歉，临走的时候再回头说了一句话。她说小雪不会杀人的，肯定不是小雪做的。她故意冷不丁说出这话来，想看看陆婷婷会有什么反应，但是陆婷婷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自那次见过陆婷婷之后，丁倩再想起她的面孔，总会禁不住全身发冷，好像四肢百骸里灌了冰，要多冷有多冷。她心里也有点清楚，陆婷婷这么多年来对丁雪的照顾，是出于她父母那边的压力，要她报答陆家的恩。但又不是什么救命的恩，就是在动乱年头说了几句好话，那几句好话，也都是实实在在公正的话。要陆婷婷一年一年不计回报地付出，已经够为难她的了，丁雪还做出抢她老公的事情来，谁能不恨？别说陆婷婷恨，就是陆婷婷的母亲，在知道原委以后，也不顾丁雪的父母正为丁雪愁得要死要活，跑到他们家大闹了一顿。

无论如何，得把希望押在警察这边。不然怎么办？指望陆婷婷突然良心发现去自首？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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