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来只烟吗?”书宁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烟,看到那雪白的过滤嘴,我就知道那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拿出了自己的烟,说:“谢了,你那玩艺劲太小。”
“这真是你的风格。”书宁把烟雾深深地吸进肺里,继而又缓缓地从鼻孔中呼出来,他的眉头紧锁,很显然内心并不轻松。
晚上,我和江书宁约好了在小时候经常翻墙过去偷铁块的工厂见面。当然,那工厂已经彻底荒废了。我们躲在角落里的铁壳棚子下面,这个曾经被视为秘密基地的宝地如今已经长满了杂草。
雨水打在生锈了的铁壳上发出噼噼叭叭的响声,这让我依稀找到儿时的感觉,心情竟然放松了一些。
“老大,一会我们。
我狠狠地吐出了口里面的烟,说:“今天你过去把看门老头的钥匙偷出来,咱们潜入仓库,把电线全搞出来。卖个十几块钱什么的不成问题。”
“老大,我看行。但你准备做些什么呢?”书宁说。
“我放风,”我说,“这可比你的工作要危险得多了。”
“好的老大。”书宁看着那个早已被荒废的门卫室。
我们都笑了起来,虽然这笑有些心酸的感觉。
书宁说:“老大,到现在你还没忘记欺负我。”
我说:“可不敢了,谁能想到你这个没出息的小混混现在摇身一变,成知识分子了,而且是这样出名的心理医生。”
“我们谁也没有办法预测自己的命运,不是么?就像没有人能相信,在我取得了这样的一个成就后,竟然回到这样一个毫无希望的地方做起了医生。”他说。
“的确,无论什么事情,只有经历过,你才可以去肯定它。”
“呵呵。”他笑着。
“我父亲真的看不出任何问题来吗?”我转入正题。
“除了没什么精神,情绪有些低落之外,他很好。”他说。
“他没有跟你说过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或者是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么?”
“很好,没有任何问题。”江书宁说。
父亲没有事,这本应该是让人高兴的好消息,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却更加纠结起来。
“怎么了,你看起来脸色很差。”江书宁说,“今天你的脸色一直都很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知道你不想说,如果你不把我当朋友的话。”
“我结婚了。”我说。
江书宁兴奋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啊,老大,你结婚怎么没告诉我。这是好事,怎么会把你折腾成这样?”
“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她被车撞死了。”我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泪水,说。
江书宁沉默了一会,伸手试探了一下铁棚外面的雨滴,冰凉的感觉让他立刻缩回了手,说:“对不起老大,看到你这个样子,我早该想到的。”
人就是这样的一种动物,一些悲伤的事情可能会被压抑很久而不愿意向别人倾诉,但在某个特定的场合下,却会有一种强烈的**要把一切的压力全部释放出来。在江书宁说完话之后,我竟然脱口而出:“可是,非常奇怪。”
“怎么了?”江书宁看着我。
“昨天,我竟然见到了一个长相,声音和晓晴一模一样的人。而且,看起来她也认识我。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见我后,却显得非常害怕,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在车辆最密集的时候横穿马路,就为了躲开我。”
“哦,是吗?那你后来找到她了吗?”江书宁问。
“没有,当我赶过去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我说。
“哦……”江书宁若有所思。
我点了点头,把尚未熄灭的烟蒂抛了出去。红亮的烟头在满是雨丝的夜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轨迹,我看着它的亮光逐渐减弱,最终慢慢熄灭在潮湿的杂草丛中。
突然之间,我却隐约发觉有些地方似乎不太对劲……是江书宁的最后的表情有些异样,但我却又说不出异样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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