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后,孙冰月才渐渐意识到,那天心里比震惊更多的情绪是什么——竟是委屈。
而金长茄的失落情绪没几天就烟消云散了。
有时,看到张馒头明目张胆地与夏语墨套着近乎,孙冰月总是悻悻地想:张馒头的脸就跟馒头似的,与她怎么能配,她一定看不上他。
临近新年的时候,系里组织了一个联欢会,也许是因为文科的关系,整个联欢会上女生众多,多数女孩子都精心打扮过了,穿得比往常更隆重一些,也有不少在脸上花了一点功夫。
作为为数不多的男生,孙冰月义不容辞地出力布置了会场,一阵忙碌后挑了角落的一个位子坐了下来。他环顾了一圈,眼里都是涂脂抹粉的女孩子们,他并不觉得好看,可能是因为她们稚气未脱的脸蛋和不够娴熟的化妆技巧综合起来,使她们的脸变得有些古怪。
他虽是有意识地想要瞧瞧夏语墨今天的装束有什么变化,但用眼睛搜寻的过程中,潜意识还是在找那个穿着打扮极其普通的女孩。
不过,他竟没有找到。
还没来吧——他想。于是,他抹了一把汗,往椅背靠去。
无意中听到后座两个女生的对话——
“这种联欢会有什么意思?”
“是啊,没一个帅哥。”
“我们系哪有可能有帅哥?”
“没错呢,听说下礼拜会搞一次和计算机系的联谊呢。”
他不用回头,就可以想象两个女孩子笑作一团的模样,他把她们的脸想象得很丑。
夏语墨不会是因为这个理由就直接不来了吧——他想。
继而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他总觉得她特别不同。
张馒头走了过来,伸出长长的胳膊勾着孙冰月的脖子,对他说:“唉,夏语墨不来,真没意思。”
自从上一次一起吃饭,张馒头面对孙冰月时就再也没有避讳过自己对夏语墨的喜欢,只是从来没有下过“喜欢”这个定义,仅停留在“心知肚明”的那一层。
孙冰月从心底里把张馒头对她的喜欢定义为“痴心妄想”。
“她不来?”孙冰月这样问道,期待张馒头接着往下解答。
如他所愿,张馒头就像一台半自动的播音机器:“是啊,刚去问过他们宿舍的人啦,说她泡图书馆去了,大过年的,图书馆有什么好泡的哇。”
“你不去图书馆找她?”他心虚着问。
“图书馆那么大,怎么找哇。”
“哦。”他立刻切断了话题。
联欢会上,几个班的班长筹划了特别精彩又有创意的节目,但没有一个能进孙冰月的眼睛。思忖了一会儿,他还是借故退出了晚会,直奔图书馆去了。
他一边跑一边想:图书馆这么小,总是能找到的!
果然,他轻而易举地在划分为“近代文学”的架子前看到了夏语墨。
当时的图书馆比往常还要静,因为许多系都选择在周末前的这一天晚上举行联欢会。少数几个学生星星点点地散落在偌大的图书馆里,他们安静地看着书,几乎什么声音都没有。
眼前离孙冰月最近的是夏语墨,他听得见的,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就只有她翻书的声音了。
她站在书丛前,静静地翻着书。尽管她仍是将头发随意地束在了脑后,但却意外地别致好看。
他的心快要跃出来,他终于知道——自己早就已经喜欢上了她。
因为宣传部的关系,孙冰月和夏语墨接触的机会多了起来。
张馒头也吵着闹着要进宣传部,但是他用意太明显,睿智的部长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的请求。
很长一段时间里,宣传部的工作都没有能使孙冰月和夏语墨的距离更近一步,尽管每次出海报的时候,他总是找机会与她合作同一张。
夏语墨似乎全然不知孙冰月的用意,不知是她的神经太大条还是他的表达太含蓄。
所以,夏语墨总是在尽全力与孙冰月探讨海报的设计,偶尔孙冰月扯出一句玩笑话来,却很难得以展开。
终于,一天中午,活动室里只剩下了他俩。
“你好像不怎么爱开玩笑。”他憋不住这么说。
“啊?”对方好像很吃惊,很快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也许是吧,我没有开玩笑的天分。”
孙冰月不想勉强夏语墨与自己聊不愿意聊的话题,于是又沉默了。偷偷朝她望去,她仍然是将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长长的刘海仍然从耳畔垂落下来,挡着侧脸,因为太过专注而微启的嘴唇亮闪闪的——一切都百看不厌。
甚至她满手是颜料的不拘小节都值得回味。
他觉得自己从没有这样着过迷。
寒假时,他去张馒头家研究网上购物。那时候,网上购物刚刚兴起,支付方式还不够便捷,加上他们俩初入“淘海”,更是一头雾水。
刚相中了一个台汽车模型,也谈妥了价格,却止步于付款环节。
眼下已是五点,再去银行办理或者开通什么支付功能早已经来不及。
“明天再搞吧。”孙冰月提议。
张馒头却笑着说:“问问女生呗,她们买东西在行。”他的话就好像一早就已经盘算好了似的那么顺溜。
不等他发表意见,张馒头早已经点开了与夏语墨的对话框,打去:在吗?
她在,立刻回了一个问号。
你有什么□□能在线支付的吗?
有。
太好了,我有个不情之请,你能替我付个款吗?我开学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