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颗脑袋这才缩了回去。

夏语墨捂住了酸胀的双眼，默默安慰自己：“不能再哭了。”

又揉了揉发烫的耳朵和脸颊，起身拖着蹲得酸麻的腿去了。

那之后夏语墨一直都没有与孙冰月说上话，反正她本来就有这样决绝的打算。反倒是孙冰月，仿佛心领神会一般没再来与夏语墨聊天闲谈。夹在中间的这一顿莫名的“吵”成了他们友谊的分界线。那一天夏语墨到底在气什么，她说不上来，但孙冰月恐怕却已理解。

少了这样一个朋友，最明显的感受在于看到少了分享的对象，许多有趣的东西一下子就无趣了。孙冰月就好像是个杂食动物，什么搞笑的、有趣的、有深度的、恐怖的、无聊的，点点滴滴他都能消化。有的笑话，若不是与孙冰月分享，便似少了一半的搞笑，更别说许多书中奥秘，夏语墨身边尚且没有一个比孙冰月更适合分享的朋友。

其实，孙冰月从来没有做错什么，如果真的把他看待成好朋友，又岂会是现在这样别扭呢？夏语墨想到这里，不禁因自己的想法而感到自责。

在夏语墨尚未决定是否要继续认认真真做朋友的时候，孙冰月发来了邀请，内容是复制的一份两天一晚的考察旅行通知，是由学院牵头的。

像往常每一次没头没尾的聊天一样，夏语墨不需对方解读就明白了他要说什么：“你参加？”

“嗯，一起去吧。”

夏语墨的指尖在键盘上停留了两三秒，过去会思前想后犹豫很久的事情在此情此境里变得不那么重要，她可以看见屏幕那头那个冷着一张脸却着实紧张的孙冰月，她几乎看见他习惯性地用食指挠了挠鼻尖。

“好的，一起去！”

答应下来的这场短途旅行就在七月末，离家很近，两天一晚，仿佛是为夏语墨度身定做的。与同学们相聚后，夏语墨与邱慕晶、孙冰月一起坐在了大巴的最后一排。因为只剩下了中间三个座位，孙冰月便坐在了中间那个最不安全的位子上，几次急刹车都差点将他摔到过道里去，好几回，左右两个女生都不约而同地揪住了他的衣服，他也反应敏捷地拿胳膊撑住了斜前方的椅背，场面极为狼狈，但也乐从中来。

一路上的多数时间里，孙冰月都在和一边的邱慕晶说个不停，只是偶尔转过头来对夏语墨说一句，大多都是对于目的地的预习，他知道的很多，对夏语墨着重说明那一带星星很美。

事实证明，孙冰月没有骗人。

那天晚上，夏语墨见到了特别漂亮的星空，还见识了壮观得令人心生敬畏的黑山和树林，山村夏夜的晚风拂过脸颊的舒适度也不断地提醒着夏语墨“不虚此行”。

不过这一天碰巧是舟寒从y市飞往法国的日子，这难免不让夏语墨始终捧着老手机，即便对方正在机上不能联络也不肯放下。

起初，夏语墨以为天台上的信号会好一些，却没想到仍旧半点讯号都没有。出发前，她就与舟寒交代了此行的所有细节，舟寒假意吃醋，末了却像个真正成熟的大人一样表达了对夏语墨此行的祝福。

直到孙冰月提醒夏语墨放下手机欣赏风景，她才将手机从眼前挪开了。

沉醉于眼前风景的时候，夏语墨情不自禁地仰头“哇”了一声，与此同时，她看到了余光里正脸对着自己傻笑的孙冰月，她立刻放下了脑袋。

她不知道以往多次自己沉醉于某些事物的时候，孙冰月也是这样笑望着她的，现在她知道了，她不由自主地收起了那副姿态，装作不经意地往前挪了挪身子。

有几次，她在心中对自己骂着粗话几乎就要一鼓作气地对孙冰月说个明白，却突然再度意识到，他不仅什么都没有做错，更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做啊。

“你知道吗，有些星星的光是几万年前发出来的，现在这一秒才传到我们的眼睛里呢。”夏语墨说。

“这个我听说过，挺奇的！”

“隔了这么久这么远还能让我们看到，多厉害啊！”

“是啊，说不定我转世之前就住在那颗星星上，向未来的夏语墨发出了信号！”

“噢？什么信号？”

“信号里有很多很多有价值的考古信息，让你发大财啊，你读到了吗？”

“嗯……几万年前的孙冰月汉语不太好，发来的信息我读不懂！”

“明明是你的外星话没有学好啊，快看啊，丢巴巴丢丢哒滴滴滴哒哒哔哔哔……”

“噢，这一段我读懂了——地球上的孙冰月是个大傻子！”

“错，‘滴滴滴’明明是‘夏语墨’这个名字。”

“行吧！没想到几万年前你就这么讲义气，想着让我发大财呢，不愧是我好朋友啊！”

不费力气地，夏语墨自然而然地将今天最想要交代清楚的三个字脱口了——好朋友。

她怕如果不交代清楚，对方会冒冒失失地往前一步，又或是被她的不善表达和胡乱招架给彻底吓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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