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毁掉的,却是他身后的一个家,一场战事过后,不知道又要多上多少流离失所的百姓……
钟情不由恻然道:“这些胡人,真是不愿给我大庄丝毫的喘息之机。”
“哈赤忱将自己的小女儿嫁给了呼尔韩的大儿子,”成帝冷笑道,“七年前敢大举进兵宣府,便是呼尔韩借了不少兵马与他,战败受挫后,为了讨好呼尔韩、以便能带着族人在北部大草原上活下去,又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求娶了呼尔韩的一个侄女,以大单于侄女婿自居之。”
“从亲家做到翁婿,这两个人,倒是十成十的臭味相投!……朕有生之年,必得除了这二人不可!”
傅怀信认真地听着,不知不觉便放下了筷子,双目炯炯有神地望着成帝。
成帝不经意间瞥到,被这孩子看得愣了一下,不由挑了挑眉,问道:“信哥儿,这般看着义父作甚?……怎么,你也想去打胡人不成?”
最后一句,却是带着些揶揄的语气的,毕竟傅怀信今年,也不过才九岁有余——实在还只是个孩子,太小了呢!
“义父若有令,孩儿莫敢有辞,”傅怀信却把成帝开玩笑的话当真了,起身跪到成帝与钟情面前的地上,双目炯炯。慷慨陈辞道,“义父、义母,孩儿愿效汉时之终军,请受长缨,必羁此二贼而致之阙下!*”
成帝本来是随口一提,但见得面前这孩子认真严肃的模样,态度也不由端正了起来,正襟危坐,严肃地告诉傅怀信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信哥儿,打仗可并不是一件什么好玩的事情,缺粮草、遭围困,真上了战场之后,你将会面临这样那样各种意外的事故,一个弄不好,便是青山埋骨、马革裹尸的结局……你当真想好了,打算日后走上这一条路?”
“这可是以命搏命、以血换血,从硝烟战火中夺得的功勋,可是比不得你们老老实实地读书、考科举轻松……毕竟,纵然你书读得再是艰难,至少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且还累得你义母们整日整日在身后为你提心吊胆着!”
“义父,孩儿不知道什么是轻松容易,什么是艰难凶险,”傅怀信认真道,“孩儿只知道,科举入仕是国之栋梁,马革裹尸也是国之英烈,生而为儿郎,来这世上走一遭,若是连身后的女人和脚下的土地都护不住,那这一辈子,也未免过得太窝囊了!……国之所需,但有我辈所能效劳之处,皆莫敢相辞!”
“好!”成帝定定地审视了身前跪着的傅怀信半晌,突然一拍桌子,大喝道,“好!……信哥儿能有此志向,真是不堕你父昔年威勇之名!”
“记住你今天的这番话,朕拭目以待,等着你建功立业、等着你成长为一个英勇无敌的大将军的那一天呢!”
“陛下,”钟情却是听得心惊胆战,按捺不住心中的惊疑不定,情不自禁插话道,“信儿也太小了吧,孩子才多大呀,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呢……”
“现在还小,过几年就不小了啊!”成帝不以为意道,“左右也不是马上就要对北开战的,朕倒是觉得,信哥儿这年纪刚刚好,再过个七八年,正是跟着老一辈上场练练手,说不得跟北边打到最后,朕这批老头子们都退下去了……我大庄的脊梁,还是要他们现下的这些孩子来支撑呢!”
傅怀信沉默地跪伏在地,认真地给成帝磕了三个头。
“父皇!”四皇子允僖走到殿门口时,正好把成帝最后的那番话听了个原原本本,当即激动得双目发亮,也跟着傅怀信跪到了成帝与钟情面前,紧跟着附和道,“……还有儿臣!”
“儿臣也要和大头一起,除胡贼,杀蛮人,在马背上建功立业,做一个……”
“僖儿!”钟情的脸色异常难看,厉声呵斥道,“你小小年纪,不要听风就是雨,想一出就一出,没听你父皇刚才说么,打仗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么?!”
“信哥儿可以,”允僖仰起脸,难得地顶撞了他母妃一句,“儿子为什么不可以?阿娘就对儿子这么没信心么?”
“这是有信心没信心的问题么!”钟情愤怒地站了起来,抱着小儿子的手都微微有些发抖——只要一想到上一世听到大儿子战死沙场时那万念俱灰的心情,就算最后知道了,当时的僖儿并没有死在幽州,反而继续南征北战,一路打一路胜……但是做母亲的,哪里会因为孩子最后赢了,就能真的消除掉这期间对儿子的万千担忧呢?
更何况,上一世是上一世,这一世是这一世,上一世僖儿没有在幽州出事,不代表这辈子就也不会了……而且,纵然短短的相认期间,上一世僖儿并没有与钟情说太多他经历的战场之残酷,但仅仅是从那轻描淡写的“兵不厌诈”、“形势所迫”几个词中,钟情自然也能窥得,僖儿上一世能走到最后那一步,也并不是多么的轻轻松松、随随便便就赢了的……
这世间之事,哪里能只看最后的结果如何如何好,便不去顾忌那过程中的万般险阻了呢!尤其是做母亲的,又有几个,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在那杀人如割草的战场上去抛头颅、洒热血呢?
钟情自认,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