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秀道怎么要到密云。那里现有人做着哩。灵犀笑道。想是你受过那边军气的。你要去报复么。惟中道姐姐分上。决不报复。
只因向日在那里落泊。如今要去燥燥皮。风骚风骚。做个衣锦荣归。呈秀不觉呵呵大笑道。好个衣锦荣归。把个萧灵犀羞得满面皆红。呈秀见他没趣。恐他不快活。忙说道这是小事不难。
等我吩咐选司。把他升到别处去。让与你。丫头捧桌盒酒来。
一把金壶。三支玉癧。三人吃了几癧。惟中恐碍他们的兴趣。
便起身作别。又问广东总兵之事如何。呈秀道他若要升。不怕他不送银子来。不赊不赊。惟中道还求老爷让些。小的好赚他几两银子做上任的使用。惟中别去呈秀。次日便嘱选司。硬把个密云中军都司杨如梗推升了去。将萧惟中补出。那副将也送了银子来。越次升了总兵。呈秀又一单子推上了十几个武职。
两衙门各官。看他不得。有吏科给事杨所修道。这厮三纲绝矣。
背君父。向阉奴。不奔母丧。贪图者贵。前此不去。犹借口大工。今日还不去。难道又托言军旅。我若发他的赃私。他便倚着冰山。必来强辨。我只赶他回去守制。这也是天理人情。他也说不去。遂上了一本。他还皮着脸不睬。到了十月。御史杨惟垣道。这厮恶贯满盈。岂可久据本兵。颠倒朝政。不若尽发他的罪恶。与他做一场。除得他去。
不独朝政肃清一二。并可挫魏阉一臂之气。便上一本道。
朝野望治方殷。权臣欺罔久著。谨据实直纠。以赞圣明更始之政事。崔呈秀立志卑污。居身秽浊。上言大臣乱政。律有明条。况在内臣。呈秀则首逢之而不知耻。
贿赂公行。辇金钻之者不止一邱志充。而乃嫁祸于李思诚。
河南掌察。旧规以素有名望资俸深者补之。呈秀必欲越十数。
用其奸党倪文焕。文焕在任报满。然后具题。又未几推其弟崔凝秀为浙江总兵。岂有兄为本兵。
而弟亦握兵于外者乎。盖厂臣信呈秀为心腹。呈秀即籍厂臣以行奸私。朝廷之官爵。徒为呈秀充囊植党之具。
是皇上之臣子。皆为呈秀所宠幸威制之人。天下事真有不忍言者。乞正两观之诛。或薄示三褫之典。即不然。
听其回籍守制。亦不失桑榆之收。其次略如此。
这疏一上。呈秀才着忙去求忠贤。此时皇上新政。亦欲优容以全大臣之体。遂批旨道。奏内诸臣。俱先帝简擢。维垣敢于妄诋。本应重处。姑从宽免究。又有御史贾继春也上一疏道。
崔呈秀狐媚为生。狼贪成性。才升司马。复兼总宪。进阶宫保。逞无忌而说事卖官。家累百万。娶娼妓而宣淫作秽。知有官而不知有母。思拜父而忍于背君。
纲常废弛。人禽莫辨。
这本连忠贤也劾在内。忠贤便央徐应元为他遮护。皇上批本时。见呈秀罪恶多端。遂着他回籍守制。礼科参对试卷。又参了他儿子崔铎。请革去举人。严勘这件事。便要株连多人。
圣旨只着他覆试。以辨真伪。崔呈秀此时心绪如麻。
正是没兴一齐来。也不去辞魏监。忙着人雇了几辆车子。
先把细软与金银装回。后来见攻击得紧。忙忙动身。便把带不尽的金银。都埋在一间小房内。其衣物箱笼,俱贴上封条。交与几个家人看守。俟再来取。自己带着夫人与一班侍妾出京。正是:
一朝已失相公威。颓马长途落寞归。
恨锁双蛾消浅黛。愁深两泪湿征衣。
依依送别惟衰柳。隐隐追随有落晖。
回忆当时离京邸。几多朱紫拜旌旗。
才出宅未远。只见青鸦似的一簇人来围住轿车。呈秀只道是各衙门差来送行的。谁知都是来倒赃的。那些人扯住家人嚷道。事既不成。还我银子再去。难道赖我的么。有的拦住道。
你如今既不做官。就该还我银子。待我另寻别人。
呈秀只当不闻。叫催车马前进。那些人一路跟着乱嚷。虽未尽还。却也还了一半才去。后又有个工部主事陆澄源上疏。
开陈四款,直指时事道:
一曰正士习。台省不闻谏诤。惟以称功诵德为事。
一曰劾奸邪。崔呈秀强颜拜父。安心背母。一曰安民生。
宜罢立械之法。缉事当归五城。一曰足国用。省事不若省工。
今各处俱立生祠。是以有用之财。糜无用之费。
皇上览奏。明知是他说得是。只因先帝升遐未久。不忍即处忠贤。恐其太骤。便批旨道陆澄源新进小臣。出位多言。本当交部议处。姑加恩宽免。那贾继春又上— 本。更加利害。开 列八条道:
一曰保圣躬。食息起居之际。时存睥睨非意之防。
深闱邃密之中。亦怀跬步弗缓之念。一曰正体统。善则归君。人臣之职。今有事则归重厂臣。正食不下咽之时。章奏犹称上公。一曰重爵禄。黄口稚子。不应坐膺公侯。一曰教名议。
假以亲父之称。何以施颜面于人间。一曰课职业。门户封畛。
不可不破。奈何不问枉直。
以凭空浑号为饰怒之题。一曰罢祠赏。生祠广建。贻笑千秋。撤以还官。芳徽万世。一曰开言路。高墉可射。
不可袖手旁观。一曰矜废臣。先帝创惩颇僻。原非阻其自新。
这八款。竟把忠贤平日所为。都说尽了。又有个主事钱元悫。直将古来大奸大恶比拟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