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黄昏。
林河村村南头,依着巍峨南岭山脉的一片山园子里,几株果树被伐出一片白地。
一位身形憔悴的青年颤着手,将三只骨灰盒里的骸骨捧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放进挖好的坑内,默默的盖上土。
一个人、一双手。
没有鞭炮,没有纸钱,一切平静的根本就不像埋了三个人,倒像是栽下三颗树。
没有墓碑、没有奠石,似乎除了能稍稍比旁边土地高上一块的小土包,根本就看不出这是三个人的埋骨地。
再添上一捧土,青年眼神笃定道:“爸、妈、大哥,你们先安心的睡在这里。我一定会让你们复活的,一定。”
“汪汪……”
卧在旁边的大狗也低哀的吠出两声,眼透悲伤,似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青年用手摸了摸大狗的头,站起身来:“哮天,我们该回去了。”
青年名叫赵青阳,毕业进入工作没两年。本来这正是人生大好时光,父母健康、兄弟和睦、身无重担、拼劲十足。可怎想一场车祸带走了这美好的一切。
从天堂到地狱般的打击,让他日不得安、夜不能寐,整个人生活在了一片恍惚之中。
甚至赵青阳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去接的爸妈与大哥的遗体。更不知道自己又是怎么被一款名叫诸天种植园的系统给灵魂绑定的,他只知道这个系统石破天惊的告诉他,它也许能够让父母复活!
复活?
赵青阳用力握了握拳。
这就够了。无论这是真是假,哪怕这一切全是他在脑子里的臆想,也值得一试。
疯了吗?
是的,老子现在疯的,从收到这天塌的消息后就疯了。
要不是还要处理这些后事,当得知这个消息起,他就会不顾一切的去拼、去疯、去为爸妈找到一条复生路。
离开果园,回村里老房的路上。一个个熟悉陌生的眼神不停的打量着他,有那招呼声,有那儿时玩伴问候帮忙声,更有见面不相识的怜悯注视,赵青阳一一沉痛应对,一恍即过。
友情、爱情、此刻在他心里都抵不过这消逝亲情的万一。人生,唯有亲情最不可辜负。
赵家老房子位于林河村村中心,属于农村老式自建房,上下两层,带个小院子。
一进大门,就听蹲在堂屋门前台阶上抽闷烟的大伯沉声道:“你就真把你爸妈那样软埋了?不挖墓、不修坟?”
赵青阳冲大伯点了点头。
这是必须的,系统告诉他,只有这样才能让爸妈和大哥复生。只有这样才能让爸妈从彻底死亡的骸骨形态再次生根发芽,从死物变成生命种子,再从种子长成生命,最后从植物生命蜕变为人。
很难懂,特反现实。说出去或许都会被认为是天方夜谭,但赵青阳信,宁愿去信。
“畜牲,畜牲……”
赵百林气得院子里连转了好几个圈,找着一把扫把,劈头盖脸的往赵青阳身上抽来。
赵青阳闭上眼,不闪不僻,任由扫把落在身上一声不吭,仿佛抽的不是他一样。
“汪汪……呜……呜……”
跟在赵青阳身后的啸天却低沉的吼了两声,身子一跳扑了上来,一口咬住赵百林手里的扫把。不会说话的喉咙里还不停的呜呜着,仿佛要替赵青阳辩解一样劝着架。
“滚开,啸天,一边去!”
气头上的赵百林一脚踢在啸天身上,嘭的一声闷响,想要把啸天给踢开,但护主的啸天死命的将扫把咬得死死的,四肢低伏根本不为所动。
“哎,畜牲都不如啊……”
赵百林狠狠将手中的扫把往地上一扔,老泪满眼的指着赵青阳骂道:“你这不孝子,狗都知道情份,你不知道。你当心天打雷劈劈死你;你不修,好,我修,我给我兄弟、我弟媳妇,我大侄子修……”
刷,
原本还闭着眼木头般站着的赵青阳,猛的抬起头来,一双透着森寒的眼睛如触逆鳞般盯向大伯:“不行。”
活了大半辈子的赵百林被这双眼睛盯得一怵,仿佛被毒蛇猛兽盯上了一样,恼怒道:“你个小屁娃子,你还能管得了我。你爸你妈躺在泥地里,你看得过去,我看不过去,这个墓我是修定……”
“那是我爸我妈……”
寸步不让的赵青阳不软不硬一颗钉子扔了出来,直噎得大伯气都喘不匀。
手指在空里冲赵青阳虚点几下,赵百林一个字没说转身就走:你还知道那是你爸妈。好好好,是你爸妈,我管不着。
瞧着大伯苍凉的背影,赵青阳叹口气,修墓买棺材风光大葬这是孝,不买棺材草草埋了,这是大不孝。他知道、全都知道,只是他却实在心里有苦说不出。更何况这要怎么说?除了疯了一样的他谁还能信?
咬了咬牙:“大伯,我想继续承包我爸妈承包的那片山林地。”
赵百林身子一顿,头也没回冷声道:“哼,你想承包给我说干啥,你找村上给村上说去……”
赵青阳一笑:“因为你是我大伯。”
砰,
赵百林脚一晃,踢在门槛上,血压都升高了:玛卖批,现在知道我是你大伯了,我看你小子有事我是你大伯,没事你特么是我大伯。
目送大伯离去,赵青阳心里温暖不少。摸了摸舔他手的啸天,向堂屋门看去,只见一位带孩子的女子,在门内望着他眼神复杂。
冲两人勉强挤出个笑,赵青阳道:“没事了嫂子,饿了吧,我去做饭。小轩,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