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的灯光散发着柔软的光线。他缓缓地走到病床旁,此时她安静地躺着,只是姿势并不算舒适。
霍慎言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望着她,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监测体征的机器发出极轻的声音,还有悬挂在床边的吊瓶。
他伸手摸了下倪景兮的手掌,大概是因为打了点滴的缘故,手掌冰凉冰凉。
霍慎言动作小心又和缓地将她的手掌抬起,轻轻地搭在自己的掌心里,他双手微拢着不敢碰到她手背的针头,但还是极力在温暖她的手掌。
他低头看着她的脸颊,发现她的眉头微蹙着,即便是在睡梦中还是有点儿难过。
医生说今晚她会过的特别辛苦,因为会很疼。
辛苦,想到这个字时,霍慎言突然觉得喉咙竟哽地难受。
他的星星一直以来好像都过的很辛苦,本来以为有他在可以一直护着她,让她不再辛苦,不再承受那些挫折痛苦。
可是他没做到。
自责内疚是一种极可怕的情绪,可怕到即便是他都险些要承受不住。
这一夜霍慎言几乎没有闭过眼睛,一直到早上的时候,护士进来将她的针头拔掉,看他眼睛通红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您要不先休息一下。”
“谢谢。”气地谢了一句。
但是他依旧在床边安静地坐着守着,直到倪景兮的身体微动了下,这一晚她大概因为痛楚,这样的动弹并不少。
但是这时她的眼睫轻颤了颤,浓密的长睫像是两把小扇子似得,扑簌扑簌地扇动了几下,终于缓缓地抬起。
倪景兮哪怕是勉强睁开眼睛,还是觉得特别眼皮特别重,重到她刚睁开又忍不住想要闭上。
可是她的眼睛还是努力在床边坐着的人身上聚焦。
一点点地,黑眸不再涣散,而是渐渐地敛起光彩,直到彻底看清楚他。
两人静静地望着彼此,有种谁都舍不得挪开眼睛的感觉。
直到倪景兮轻轻张开唇,极沙哑的声音喊了一声:“霍慎言。”
就像是她在临昏倒之前喊他的名字那样,那一刻她觉得好像只要喊他的名字,就会什么都不怕。
这一刻,她还是喊他的名字。
不是生硬,而是无限的心安。
霍慎言立即请护士进来再次给她检查身体,并且把外伤里的纱布再次更换了一次,并且告诉他们,倪景兮这两天最好只吃流食,因为她口腔内部也被打破,虽然不算严重但是对于用餐极有影响。
待护士离开之后,倪景兮已经在床上半躺着。
她看了霍慎言还是开口道:“对不起。”
霍慎言一怔。
倪景兮苦笑了一声,“是我自己托大了,连唐觅都提醒过我,应该要小心点儿。结果我还是这么不小心。”
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知道记者被报复的事情时有会发生。
可是她就是抱着既然自己敢写这样的文章,就不怕对方报复的心思。
“对不起什么?”霍慎言微垂着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其实他听懂了,她是觉得自己没处理好这件事,给别人添麻烦了。
倪景兮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对不起自己还是太不小心让他担心了,还是别的原因。
霍慎言伸手轻轻地覆在她的手背,声音极坚定地说:“星星,你抬头。”
本来说完对不起之后,垂着脸的倪景兮抬起头。
霍慎言认真地看着她说:“星星,你是个记者,你发表一篇文章。你做到了你该做的一切,你的新闻操守和你的职业良心。谁都不可以再要求你那么多,要求你在写一手好文章的同时,还能一打二。”
“我没有一打二,但是我也干掉了一个。”倪景兮还记得她用喷雾让其中一个人爬都不爬起来的事情。
霍慎言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笑一声:“你真棒。”
谁知倪景兮此时突然想起来,她说:“我还没请假。”
这么紧张的时刻,连霍慎言都被她的敬业精神折服,这时候她想到的居然是请假……
霍慎言无奈地望着她,倪景兮眼巴巴地望着他,“把我手机先给我,最起码让我先请个假吧。”
“我会让唐勉帮你请假的。”
谁知霍慎言刚说完,倪景兮立即说:“不用,我自己来。”
倪景兮当然不敢让唐勉给自己请假,这不是会曝光她和霍慎言的关系。眼看着她的表情,连霍慎言都猜想到她心头的想法。
可是能怎么办,到最后还是纵容着她。
他把倪景兮的手机拿了出来,本来是在她的衣服里,如今被他放在身边。
可是她刚到电话,居然接到华筝的电话。
华筝:“倪大人,你怎么没来上班,你知道吗?咱们整个报社都疯狂了。”
“怎么了?”倪景兮有点儿懵,要不是她刚才问清楚确实只过去了一个晚上,她会觉得自己昏睡了好几天。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