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气得发了病,捂着心口眼见像是要背过气去,都吓了一大跳。
可这僧人站在原地盯着那小姐看了许久,却忽然转头就走,并没有古道热肠地上前救治。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连出家人都这么没有慈悲心了。
众人指点着,却不知,焚莲不理会她,还有他们,就已经是佛祖保佑。
……
晏无咎让那小姑娘找焚莲算命,不过是想着拖延点时间,好甩开焚莲一段距离,让他能顺利走进一家花楼就好。
老实说,那和尚虽然讨厌,却生得一副少见的好相貌。比晏无咎两世加起来见过的绝大多数人都出色。更何况,一个人若是连光头都好看,那一定是真无死角的好看了。
那姑娘是个颜控,希望她见了焚莲后惊为天人,会考虑换个人来碰瓷。
若是侥幸那两个人彼此看对了眼,那就更好了。和尚沉迷恋爱,就没空盯着他。一旦恋爱还会降智,他的记仇小本子就有机会发挥作用了。
晏无咎却不知道,那些路人随口提起他时候的玩笑话,无意引发焚莲的心魔,险些酿下惨案。
顺利走进花楼里的晏无咎,感觉到头顶的天空都高亮了几分,连呼吸都轻松了许多。这才发现,那和尚的存在感比他以为的强多了。
晏无咎神情缓和,再怎么说那秃驴也是出家人,这种地方他是绝不可能跟来的。
或许会等在门口,或许会回晏家等他,也可能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满世界找。
这样的话,晏无咎都打算长期在个房间,轮换着住,暂时不回晏家。
花楼里的美人们见了晏无咎自是热情至极,即便晏无咎面无表情目不斜视,一路走过的地方,也全是不带重样的软糯撩人的俏皮话。
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谁嫖谁。
所以,晏无咎才只喜欢那些高冷话少,对他不屑一顾的高岭之花。
花楼的老板自是知道他的喜好,矜持地行了行礼,话并不多:“晏公子今日想找谁?楼里来了擅长扶桑乐和高丽乐的歌者,只是语言不通,性情孤洁了些……”
语言不通好啊,这才能相顾两无言,互不打扰,相安无事。
最讨厌那些明明说好高冷不屑的,结果随随便便就崩人设的人了。
晏无咎正要点头,却见眼前的老板忽然一脸惊诧望向他身后。
仿佛预感到什么,晏无咎跟着回头,看到一群魏紫娇红环绕的庭院里,出现一道格格不入的月白僧衣,他真是一点也不意外呢。
焚莲静静地站在庭院正中,一派从容平静,半点没有误入百花深处的局促排斥。
反倒是周围那些笑得仙姿佚貌,好不风情妩媚的美人们,渐渐的僵硬起来。一个个像是从盘丝洞空降去了雷音寺,不自觉拉好衣服,收敛举止。等着召见的秀女似得谨小慎微。
这当然是晏无咎误会了,焚莲可没有什么得道高僧的圣洁光环,所到之处能感化一切。那些姑娘们纯粹是被他周身的气场给冻着了。
晏无咎站得远,并不能感受到,只觉得生气。
但这一次他什么痕迹也没有露,反而缓缓笑了起来。那双冰冷矜傲的眼睛,转眼便化作盛满星光的清澈春水,叫人沉溺沉醉。
庭院阳光下的焚莲,看着厅廊檐下笑容漫溢的晏无咎。那个人也在看着他,仿佛飞珠溅玉,周身漫射着朦胧柔和的浮光。笑得无害又无辜。
那是有毒的蜜糖,是雪刃上的糖霜。
虚假得毫不掩饰,恣意无心,故而永不可得。
但他对自己笑了,这应该是第一次,焚莲便也忍不住唇角微牵。
那么远的距离,那点弧度,不足以叫任何人发现。
晏无咎望着焚莲笑,口中却对不安的老板说:“不用了,这次我有客人招待。他跟我不一样,喜欢热情似火的。谁若是能让大师高兴,大师每喝下一口酒,吃下一口肉,我就送那人一颗明珠。多多益善。”
他眉眼的笑容越发绚烂,看着焚莲的琥珀茶色瞳眸却一片清透冰凉。
你想跟我玩,好,我就陪你玩到底。
“既然大师这么有雅兴一道来此,今日我做东请客,算是汜水河畔那日言语失礼的赔罪,如何?”晏无咎主动走向庭院正中的焚莲,笑着对他伸出手。
素来波澜不惊的焚莲却忽然主动退开了一小步,但他的脸上除了依旧静谧冰冷的底色,就再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晏无咎朝他伸出去的手自然停顿在半空,他笑容不减,只是缓缓眨了眨眼,颇觉有趣。
这人既不防备忌惮他,也不在意这些红粉阵仗,这么稳得住,怎么自己伸一下手他就躲了,是厌恶他到不想碰到?还是……
晏无咎又一次想到槐花树下,焚莲稳占上风之际,却仓皇抽身离去的背影。
难道这大和尚真的是怕他这只恶鬼吗?找个机会试一试。
但此刻,晏无咎只是不甚在意地收回手,对焚莲散漫疏离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