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明令禁止,就越是引人动妄念。
晏无咎就像一只雪原上皮毛光鲜却孤身落单的雪狼,睁开无情美丽的眼睛,看着猎物跃跃欲试踏入他的领地。
对峙的时候,猎物没有退,镇定自若,就像是错认的猎人。
晏无咎忽然笑了,一笑便繁花盛开。笑得时候,他一手接过那盏酒,一手猛地按着那人的后颈拉过来。
凝眸靠近,笑容绚烂又冷冽,一手掐着那人的下巴,一手将洒出来的酒倒进他嘴里。
他无趣又嘲弄地说:“柳珣,敬酒好喝吗?”
他松开手,顺便扯着这位柳公子干净柔软的绯色衣袖,将手指上溅上的酒水擦干净。
擦完了,晏无咎姿态不变靠回去,这回没有闭上眼睛,只是百无聊赖,寡欢无趣地静静看着他。却也不知道,眼里有几分是看着人,几分是漫不经心放空。
柳珣被他骤然拉近灌了酒,呛得不断的咳,一边咳一边抱怨,不是是笑还是气。
“晏清都,有你这么求人办事的吗?一杯酒都不肯喝?你以为就你是少爷有脾气?”
晏无咎面无表情,抬抬下巴,淡淡道:“你几时见过我求人办事?柳珣,今天天气热,别专挑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发疯。你若是觉得这点风波就算我沦落谷底,也可以试试。”
柳珣立刻摇头,抱怨道:“我不试我不试,我不过喂你喝杯酒你都这么凶,你出去问问,洛阳多少人能得我柳珣亲自敬酒的?我若是再试了一试,我怕你弄死我。”
晏无咎伸手食指百无聊赖地撩了一下他的下巴,虚伪地笑了一下,缓缓眨眼说:“怎么会?至多是让你敬酒敬个够。”
柳珣心下一半极冷一半极热。
晏无咎的手已经收回去,略略蹙着眉,矜傲不耐地说:“你若是没什么有用的话说,门在那里。顺便带话,叫他们做蠢事前想清楚了,别让我腾出手来。”
他微微歪着头,静静地看着柳珣。
那双似笑非笑的凌厉眼眸,眉睫半敛一半绚烂华美,一半阴郁晦暗,倒影着人心**,绮思杂念,纤毫毕现,足以把桃花春水凝成万剑寒刃。
呼吸间,心扉都像冻结。
柳珣坐在那里,一眨不眨看着他,最开始的心思浮动,烟消云散。
他坐得端正严谨,就像最正经的书香世家的公子。
他义正言辞地说:“无咎,看你说得什么话?你我之间何必说这样的话?你舅舅那边的路子,你没少带着咱们这些人一道,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的事自然就是我们的事。哪个人敢为难你,叫他竖着进了清苑县,横着出去!我早就给洛阳家中去信了。一定替晏伯父疏通。至于那些蠢货,不过是难得见你低落,抓紧机会扳回一筹,玩笑罢了,哪个人敢真对你不利,柳珣第一个剐了他。”
晏无咎看着他,笑容绚烂又凌厉,春风夹杂霜雪:“阿珣这么乖?不过,我不需要你做别的事,只问你打听一个人。越详细越好。”
柳珣蹙眉,心下微微一紧:“谁?什么事我办不好,要找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嚣张跋扈的少爷落难了,一群大狗摇着尾巴想这样那样,然后被睁开眼的少爷一爪子拍回去了,立刻嘤嘤嘤装乖巧~
第35章
晏无咎对季家父子说的, 清苑县是他的地盘,并非虚言。
清苑县山高皇帝远, 不是什么出名的地方, 但放在史书上也是个有名的地方。单看城外的废旧古城墙,就可见一斑。
汜水上通黄河,下连百川。不敢说四通八达, 倒也算个兵家必争之地。
这里没什么高官, 每年来避暑游玩的贵族子弟却不少, 又是冲着什么来的?
晏无咎身为一个县令之子, 在那群纨绔衙内之中,能一直嚣张跋扈, 要说只是靠着晏县令为此地父母官,那未免太牵强了。
毕竟,晏县令为官这么多年, 此前任职的地方也有三五处, 最后才兜兜转转,又回到这清苑县, 做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七品知县。
不提别人, 只说柳珣, 他是洛阳高门子弟, 簪缨世家所出, 强龙压一条地头上的小蛇,按理也没那么难。何以这么多年了,如今晏县令落难失势, 他也只是稍稍撩拨试探一下晏无咎的底线有没有松动,被强灌了一杯酒,就仓促收了手?
晏无咎好歹两世为人,能一直嚣张跋扈我行我素,自然是因为他有这个本事叫人驯服,而不是真的天真无邪,靠着父亲外公荫庇,不知天高地厚。
一群小孩子一起玩,总有一个最能叫人信服的孩子王,叫其他人都乖乖听话,抢着跟着他玩,从来不是靠着什么天生气场比人强。更何况,晏无咎神经病一样拉仇恨的狗脾气,根本就没有什么亲和力可言。
对着一群小孩子,可以靠着别人没有的糖果糕点玩具笼络。再大一点,可以靠着带他们玩新鲜有趣刺激的游戏。
对于唯一制定规则的人,久而久之,其他人自然会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