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也就是理论上死树开花的最后一天,熊飞一个人呆坐在土地庙里。
阳间的事情好说,只要枯树开花,村里对他的质疑就会烟消云散。可是,阴间的事情就很难办了。
他现在虽然身为土地爷,但是没有一支得力的属下,想要维护阴间思源乡的治安,难如登天啊。
思考了好一阵子,也思索不出个所以然。看了看神印,见距离枯树开花还有一段时间,他也就回家吃饭了。
一进院子,就看到一辆老旧的二五零摩托停在院中,让他那不怎么好的心情,多少振奋了几分。
这是熊飞老爹的座驾,此车在院子里,证明他那个不让人省心的老爹回家了。
……
一面青的土坯房中,林秀英抱着胳膊站在地上。在炕上则坐着一个五短身材的光头男子。
如果不是熟人,谁也无法把这两人联系到一起。因为,不管是身高还是长相,林秀英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而炕上耷拉着脑袋坐着那位,则怎么看怎么像光头强的现实版。
“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儿子上学一分钱不拿,自己生病了还让儿子掏钱,搞得儿子连学费都交不起,被人家给撵回来!”
“咋啦,我这当爹的花他俩钱还抱屈啊!他从小到大吃我的,喝我的多了,孝敬我点钱那不是应该的吗!就那破学上不上啥用,毕业也不分配工作,混的还不如我们农民工呢!被撵回来更好,跟我出去学门手艺,干上几年攒点钱娶个媳妇过日子,不比留在城里吃那个什么雾霾强啊!”
“你……你这是当爹说的话吗?我都替你臊得慌!我跟你说,儿子这事咱们必须管。你赶紧把那两万块钱拿出来,让他把欠学校的学费还了!”
“不行!”
熊大声如霹雳,语气中有难以遏制的怒气和坚决。见老婆一愣,他有立马软了下来,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秀英,这钱得给你留着看病,咱就是卖房卖地也不能动那个啊!”
林秀英眼角划过两滴清泪,看着丈夫那油黑的双手上密布的血口,心中也是心疼的很。可是,想起儿子整天穿个道袍,傻子一样坐在村子那破旧的土地庙里的场景,她的心就入刀扎一般难受。
“熊大,看病的事咱再想办法,先帮儿子把眼前这关过去吧……再说,这钱本就是熊飞从老支书那儿要来的,咱不能动孩子的钱……”
熊大低垂着头坐在炕上,只有两条小短腿踢踏踢踏的晃个不停,像是两支摇摆不定的钟摆。嘴上却是扎嘴的葫芦,一句话也不说,任凭老婆软硬兼施都无动于衷。
“熊大,你到时吭一声啊……”
“嘟……”
一阵屁响,伴随着阵阵臭味,熏得刘秀英不有掩住鼻子,板着脸训斥道:“让你说话,不是让你放屁!”
熊大脸上也是闪过一丝尴尬,赶忙做着扇风的动作。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可是让这个臭屁消散的更快。只是刚扇了两下,就被妻子给阻止了。
“别扇了,越扇越臭!”
“跟你说话呢,儿子学费的事到底咋办!”
熊大颓废的弯着腰,艰难的抬起那张饱经风霜的脸,道:“等我焊那房架子的钱结了,能有三千多点……”看着老婆那一双凤眼,他是越说声音越低。
“太少了!”
熊大急了,哪怕是面对老婆,他也忍不住发作,道:“我又不是开银行的,想印多少印多少,我那钱不得一分一分挣吗!”
林秀英瞪了熊大一眼,怒道:“你跟我喊啥!显得你能了是吧!我说让你印钱啦,这不是怕不够给儿子交学费吗!”
熊大一向是很怕老婆的,见老婆发火立马就蔫了,有些心虚的道:“不行咱就分期呗……先给三千,等几个月再把剩下的还上。”说到这儿,他像是给自己找理论根据似的补充道。“他们学校以前不都是这么办的吗?没道理今年就非得一次还上吧?”
林秀英一脸担忧的道:“那就问问儿子吧。不过,事先说好了,要是学校不让,你必须把那两万块钱还给儿子!”说着说着,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道:“熊大,公家的钱不能欠!会给儿子造成影响的!那两万你要是不给,我就去信用社取钱!”
熊大惊得一下子从炕上蹦下来,大声道:“存折上的钱不能动!”说着,他赶忙去衣柜里翻找,却不成想扑了个空。“折儿呢?”
林秀英白了他一眼“哼!我收着呢,不用你操心!”
熊大在地上气的直跳脚,却又不敢把老婆怎样,只是一脸焦急的道:“秀英,那钱真的不能动,那是给你存的救命钱!”
就在这时,两人听到大门响动。见是自家儿子回来,林秀英和熊大齐齐闭嘴,林秀英更是立马擦干眼泪,换上一副笑脸。
“瞧妈忙的,连晌午饭还没做呢,你等会儿,妈这就给你做。”
熊飞刚刚在大门口的时候,隐约听到什么学费不能欠一类的话,进了屋在见到两人这幅光景,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爸妈,我那学费的事不用您二老操心,我已经交齐了。还有,当民俗文化宣传员这事跟学校没关系,是我自己想做,跟学校没关系。”
林秀英才不会信他的空口白话,熊大却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似的,问道:“你咋交上的?”
熊飞扯了个谎道:“我回来之前救了一个落水小孩儿,小孩儿的家长给了我两万块感谢费,我用来还学校的学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