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狠啊,朋友!”邹城对王小壮再一次刷新了三观。这家伙杀起人来,真是让人刮目相看。邹城对他越来越好奇,这颗看上去像个榆木疙瘩的脑袋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
王小壮闭着眼睛,嘴里神神叨叨,不知道在说什么。
邹城凑过脑袋去,才听见他在反复地念叨着一句话:“......由仁慈而产生的错误思想是最为有害的,是最为有害的,厌恶暴力而忽视其性质的做法是毫无益处的,是毫无益处的......”
“什么玩意儿!?”
王小壮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让自己起伏的胸口渐渐地平缓了下来,“连长,我杀人了!”
“恭喜啊!不过就是杀了个小日本子,你也犯不着这么激动啊!”
“连长,我亲手打死了个人啊连长!”
“妈了个巴子!你杀的人还少啊!?”邹城踢了他一脚,“起来,别墨迹了!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再不走就被鬼子包圆了!”
“起不来!”王小壮看着邹城,急促道:“腿软,头晕,两手无力!连长,我感觉我快死了!”
“你中枪了?”
“没有!?”
“你被刺刀捅了?”邹城心里一咯噔,连忙扯掉王小壮身上到处都插着的草,去翻他的衣服。
“不是的,连长!”王小壮连忙道:“我没中刀,我就是觉得腿软、头晕、两手无力!”
“去你大爷的!”邹城劈头盖脸地骂,“就你这点出息,你一枪一个干死小日本子的时候怎么不腿软、头晕、两手无力?拿枪托砸人家的时候怎么不腿软、头晕、两手无力?好了,现在人让你砸死了,人家都还没有腿软、头晕、两手无力,你个凶手反倒腿软、头晕、两手无力了!?看你那假惺惺的棒槌样,装什么和尚道士超度众生啊?我呸你个祖宗十八代!赶紧给老子起来,再不走我不管你了啊!”
“走!走!”王小壮伸出一只手,“连长,你扶,扶我一下......”
邹城相当无语,面前的这货明明是个神人,偏偏却是一副怂样!邹城只好拉着王小壮往卡车边拖。王小壮走到半道上才发现自己偷来的两个木头箱子没有带上,说什么也要回去拿。邹城一脚把他踹了两米多远,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再给老子闹幺蛾子,老子现在就崩了你!要你妹的破箱子,卡车上那一堆还不够你造啊!”
“什么?上卡车吗?”
“难道走路让鬼子撵啊!?”邹城气急败坏地抬起王小壮就往后车厢里扔,砸得物资倒了一地板。他自己从鬼子身上搜了一张地图,想了想,又扒了两身稍微干净点的鬼子军装上衣,用湿泥稍稍抹掉了一些血渍,然后一套扔给王小壮,一套自己穿在了身上。这才上了驾驶室,开着没有熄火的卡车顺着土路向前而去。
邹城没有指望王小壮能帮他认路,这货也看不懂地图。邹城只好自己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展开搜来的地图铺在方向盘上看了个大概。日语地图这玩意他也不懂,虽然地名都是用汉字标注的,但是光看汉字也足够让邹城迷糊地七晕八素,好几次还因为看地图差点把车开进了沟里。
邹城琢磨着等离杀人现场远一些的时候,再好好地研究研究。
后箱板上的王小壮现在可幸福了,面对一堆罐头,他忘记了全军覆没的六连,忘记了被他打死的鬼子。眼下他的视线里只有罐头,鱼罐头和肉罐头!
那是一整车送往日军前线部队的补给,阴差阳错地落到了邹城和王小壮的手里。他们不知道,这是日军一个中队一个礼拜的肉食,他们当然也不知道,鬼子丢了这一车肉罐头,会怎样跳脚骂娘。但是他们知道,他们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将不会饿肚子。如果运气好的话,邹城可以把这辆卡车直接开进湘城。
王小壮踢了一脚身边几个空空的马口铁盒子,左手拈了一条沙丁鱼往嘴里送去,右手还用刺刀剜了一大块肉,准备继续大快朵颐。却不料卡车猛然一顿,“嗤”地一声急停了下来。王小壮刚刚送到嘴边的沙丁鱼“啪”一下打在他的脸上,巨大的惯性把他掀翻在地,刺刀叉着那块肉向后飞了出去,穿过了后箱板的气窗,“哚”地一声钉在了驾驶室两块挡风玻璃中间的密封橡胶条上。
“怎么了连长!?”王小壮爬了起来,问道。
“有鬼子!”邹城的声音细得和蚊子叫似的,但语气十分急迫。王小壮抹了一把脸上的沙丁鱼酱汁,抬起头,通过气窗透过挡风玻璃,看见不远处的一处岔道口,有一队日军正挥着手里的旗子招手,示意卡车向他们的方向开。
“是鬼子的导调哨兵,指路的!”
“要你说!?”邹城低喝道,“难道我眼瞎啊?看不见?我跟你说啊,你机灵着点,别给我捅娄子!”
“我懂的,连长,我不出声!”
邹城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他刚才看见鬼子条件反射地下意识地踩了刹车,把卡车停在了路中间。这突然的举动,显然已经引起了日军导调哨上几个人的注意,他们纷纷投来了询问的目光,还有几个鬼子兵有意无意地把架在一旁的机枪往这边挪了挪。邹城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妈了个巴子,都怪自己神经太紧张了!
正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时候,邹城突然听见后车厢板里一声闷响。扭头一看,只看见了王小壮跳下车的背影。
邹城心说你特么刚才还答应我机灵着点的,这会跳车又想干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