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都天天挂在心里头呢,叶季安并不想说出“我很开心”这种违心的话来,只得礼貌地笑着,微微点了点头,又听老板问道:“现在手下办事的那些年轻人,你感觉怎么样?”
部门二十多人,比自己年轻的大概有十个,这是要挨个点评?叶季安并不觉得董事长能把他们认全,因此只是笼统地介绍了介绍,说了点普遍状况。
老板则抽出员工手册翻了几遭,“这个小李……从综合部分到你们那边,适应得怎么样?”
“不错。人很勤快,也机灵。”
“小张呢?研究生就在联合国干过,会四国语言?”
“是啊,翻译能力很好,尤其金融口词汇量很棒,就是刚毕业有点没长大,但同事们都和她相处挺愉快的。”
“这个小梁呢?”
“干活特别有准,脑子好使胆子还大,”叶季安眼前浮现出梁逍那张笑眯眯的狐狸脸,心里忽地就踏实了些许,“是个明白人。”
董事长笑道:“我听说他有点恃才傲物啊,是性格上不太会做人吗?”
八成是那总经理老秃头被呛过几次记了仇,跟大老板这儿告状来了,叶季安心想,这梁逍平时虽然跟大多数同事都是不冷不热,凑单点奶茶从不参与,动听话也不爱多说,但有忙也都是热心地帮,他只是对别人都没什么兴趣而已。更何况现如今这个年代,和同事又能亲近到哪儿去呢,真交上朋友的都是极少数。
这么想着,叶季安开口道:“梁逍确实比较有个性,但您看,‘恃才傲物’这个词它首先就是要有才,他能力非常强,为人上只是不喜欢凑热闹,也不是不合群,我觉得对这种成熟又能干的年轻人,应该尊重他的个性。”
董事长合上员工手册给他鼓掌,笑得眼纹都纵横了起来,“看出来了,你很惜才。”
叶季安心说要是不好好珍惜这几个能干的,我就只能孤独地把一辈子奉献给加班了,况且有才华的人得到赏识,这不是天经地义?是甜言蜜语重要还是发大财重要。后来他又跟董事长聊了十几分钟,话题很分散,到最后也没有冒出要把他开了的苗头,就这么让他回去工作了。
回想起自己最开始那种“极其在意员工形象的刻板老头”的单一印象,叶季安不禁有点不好意思,他觉得董事长其实挺亲切,也挺开明,确实有当大老板的气度。
春节假期前的最后两周当然也是相当忙碌。好在刚刚落定了一个大项目,近期缠身的主要都是零碎活儿,叶季安不至于连家都没得回。他跟梁逍每天基本都能赶上最后两班地铁,要是赶不上,那就拼个出租车。基本生活用品和换洗衣物叶季安都往梁逍屋里拿了,反正忘记什么回家去取也很方便,他就这么开始了和准恋爱对象的同居生活,并没有等到放假。
然而,说是同居,其实基本内容也就只是睡觉。到家往往已经濒临一点,叶季安经常在梁逍洗澡的时候倒在沙发上睡死过去,在客厅和他做伴的是十几只养在盒子里的守宫,还得梁逍拍醒他,给他把水温再挑高两度,他才不会堕落到不洗漱就上床。每次从浴室出来,他都会看见梁逍照旧精神抖擞,等他也躺上床去,被从背后轻轻抱上,看着马克思在床头柜上徐徐地眨上半天眼睛,身后的那位才会有些困意。
让人欣慰的是,安眠药的量已经减了一半,梁逍并没有出现整夜失眠的状况,早上叶季安会早起十五分钟,变着花样做点三明治或者卷饼,再弄点水果拌酸奶。以前一个人他完全提不起精神,现在两个人了,他就不想再凑合。往往在他煎鸡蛋的时候,梁逍会打着哈欠走到厨房门口,睡眼惺忪地叫他哥,说早上好,再之后,这一天的奔波就从挤地铁开始了。
以往的习惯还没丢,叶季安还是会在开工前慢跑半个小时,梁逍同样也会,不过也不用再像之前那样避开他,反正无论是文身还是喜欢,都已经说开了,没必要藏着掖着,当然,淋浴还是不能一块的。
叶季安有时会突然之间强烈地感觉到,这样的生活其实不错,尽管还是忙得没什么私人时间,但那种空虚至死焦虑至死的感觉已经不见了。
放假前的最后一天,他和梁逍约好去痛痛快快地,就在天桥艺术中心旁边的一家地下小酒吧,来的是个挪威乐队,专搞重金属,算是北欧摇滚的典型,躁耳中时而闪现的那种诡异和半死不活,一如北欧冷冰冰的气候环境,他和梁逍都很喜欢。某天下班早,两人吃了顿火锅,梁逍好不容易洗完了碗,兴致勃勃地展示起自己的cd收藏,这个乐队就差一张早期ep没有收齐,叶季安愣是带他回自己家,从堆了满书柜的专辑黑胶纪念册里抽了出来。
叶季安对梁逍崇拜放光的小眼神相当满意。
他也很想在这一年的工作终于结束时,和这个歪打正着的小知音一块去这乐队难得的现场好好爽一把。
他这愿望一直到当天下班前都是有望实现的,公司传统,最后一天不加班,叶季安甚至已经预订好了一家口碑不错的越南菜馆,准备带梁逍吃饱了再去蹦迪,结果,就在他去总经理办公室做最后的简单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