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江亭风一夹马腹,策马走到了月心面前,低声问道:“顾镜怎么不在你身侧?那跟班似的家伙,也有玩忽职守的一日?”
“不知溜哪儿去了,连个影子也没有。”江月心很有底气,干脆笑起来,志气满满道,“哥哥,见你在这儿,我就知此役必胜。”
她说的傲然,江亭风却也没有反驳,只是浅浅点了头,道:“若是我出了事儿,你记得照顾好你姨……算了算了,当我没说。”
江亭风本想说“我死了,你照顾褚蓉”,但想到前几日在褚蓉跟前发过的誓,江亭风还是老实闭嘴了。
那时,褚蓉得知他要领兵南下驱匪,立即逼着他发誓,不得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说:“你若受了重伤,便老老实实退下阵来,不得逞强。”
江亭风不同意,也不会哄她,耿直道:“马革裹尸,乃江家人毕生之荣。”
褚蓉翻个白眼儿,气不打一处来:“我说的是,若你受伤,力不从心,就老实回去养伤!你受了重伤,动弹不得,在战场上屁用没有,白白给人增添麻烦,还不如回去好好休息。”
江亭风脑袋直,转不过弯,木着脸道:“不成。便是战死,我也不可后退。”
褚蓉怒道:“你懂不懂什么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人死了就死了,顶多让你的士兵掉两滴泪,我嫁人时多哭一声。但你若保下一条命来,就能再拦住大燕人二十年。”
江亭风似乎懂了点儿她的意思,犹豫着点了头——人或有一死,在战场上没头没脑地白白送死,不如保下命来,用计拦大燕人二十年再死。
光答应是不行的,褚蓉有个习惯,喜欢叫人对着自己发誓,违背誓言的人要天打五雷轰。于是,她便逼着江亭风照着她的要求发了誓:“若是我在战场上莽撞乱来,轻易送死,阿蓉便一辈子不理会我。”
这誓言太毒了,连江亭风都觉得心里紧张。
褚蓉逼着他发了这样的誓,现在,江亭风可不敢随便说什么死不死的话,只希望自己这条命能安放地更有价值一些。
***
烟火阑珊,王延回到了营房之中。恰此时,门被咄咄敲响了。
“进来罢。”他道。
王六进了门来,恭敬地鞠了身,温声道:“陛下,京城那头来信了,是霍右相的信。”
王延低垂了眼帘,接过信,道:“除了信,可还有说些什么?”
王六点头哈腰,笑道:“有的有的。说是……”他露出些为难神色,道,“说是叶家人有些等不及了,叶姑娘……也不太等得住,催陛下您回宫呢。”
“等不及?”王延淡笑一声,道,“叶姑娘十八了,确实是当嫁了。朕这就拟封圣旨,将她嫁出去罢。嫁给淮南王李素,如何?”
王六:……
“陛下呀,那叶家可不好对付。”王六诚恳劝道,“不如待回了京城,将霍右相召来商议一番,再做打算吧。您在这儿草草拟了旨,只怕京城那头的叶家就要闹了!那叶家上下,一个比一个能闹!您哪儿挨得住?”
王延笑出了声道:“叶家好歹也是钟鸣鼎食的一等名流,你竟有胆子这么嫌弃?”说罢,便展开了手中信。
信上字迹狂放,很是粗草,然寥寥数行,却将京城事宜交代得清清楚楚。落款处,赫然写着“臣霍青别”数字。
霍青别乃是霍天正最下头的弟弟,今年不过二十又八,领了当朝右宰一职。他不仅写的一手狂放好字,更擅写诗作赋,正是当今陛下最爱重的臣子。
霍家这一辈,除了一个军功赫赫的霍天正,还出了个官拔青云的右相霍青别。文武二人,分盖京边;如此一来,霍家可谓是如日中天、花团锦簇。
王延草草看罢了信,目光略有些游移。
半晌后,他将信纸凑近跳跃烛焰。看着信纸在细小火舌中燃为一片黑色灰烬,他喃喃道:“不能等了,再过不久,便要回京去了。”说罢,他倏然起身,对王六道,“备马,朕要去寻小郎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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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策马疾行,他终于在城外追上了江月心。
恰是军队外拨之时,夜风飒飒,吹得军旗飘摇、火光缓曳。年轻的女将一袭盔甲,乘于马上,那凛然不可侵之姿,便如巫山神女似的。她身后是一小列军士,个个皆是精锐之姿,浑身锋傲之意。
“小郎将!”
王延勒紧了缰绳,远远喊她一句,“我有话要对你说!”
江月心缰绳未停,依旧策马向前,嚷道:“日后再说!今夜着实忙得很!”
她的声被夜风远远送来,几乎要被吹得飘散而去。
“今夜必须说!”王延一抽马鞭,追得更紧。
漫漫长夜,便如道不见底的长河似的。她在上游,而他则在下流苦苦溯上。
“真的忙!”江月心竟然用上了哄小孩儿的语气,“阿延,你别闹。日后再说!”
王延蹙了眉。
江月心的背影就在前方,始终与他保持着不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