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爱。苏慕晴是她看着出生的,自小照顾的,她竟生出了些许血脉相连的滋味。
可笑。
苏夫人这些年潜心礼佛,内里渐渐开始厌恶起自己这种态度来。
当她看到苏慕晴脖间的掐痕时,她第一时间极为恼怒,并不是装出来的:“大姑娘,你脖间的掐痕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慕晴将目光放到了苏映晗身上,又飞快的低下了头:“我不敢说……”
苏映晗的眸子微沉,明明已经警告过她了,竟还敢告状?
“有什么不敢说的?你在章家女扮男装都敢,现在连说是谁害的你都说不出口了吗?”苏映晗故意开了口,隐隐有些警告,“不过我也提醒你,在母亲面前不要信口雌黄。”
苏慕晴再次抬起头,长睫微微轻颤:“大兄不知道么?”
苏映晗没想到她还敢继续下去,一时好几道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让他如临针扎。
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却不能不在乎养育他两世的苏夫人。
苏映晗嗤笑一声:“我知道什么?”
苏慕晴眉头微蹙:“这件事情,大兄不也参与其中?”
当她的话一落下,苏夫人表情都变了。
她不敢相信的望向了苏映晗:“晗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映晗朝她跪下,紧紧的抿着唇,身体僵直成一条线。
苏夫人已经气急了:“去拿荆条来,今日若不动用家法,他以后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了!”
丫环迟疑的行了一礼,作势便要去拿荆条。
苏慕晴的声音却在正厅里想起,显得天真而无辜:“夫人拿荆条做什么?”
“他不是掐了你?”
苏慕晴掩去眼中的一切情绪,露出一个笑容:“夫人约莫是误会了,我说大兄知晓,因为这伤是在裴家庄子上受的,还是大兄救我出来的。”
此话一落,惹来苏映晗格外震惊的目光。
他久久的打量着苏慕晴,她脸色苍白,脖间的掐痕犹如瓷瓶上那一圈淡青的纹路,看上去格外明显。明明都这样了,竟还替他隐瞒?
苏映晗的心中生出几分复杂来,整个身体也不再僵直。
苏夫人疑惑的朝苏映晗:“晗儿,可是真的?”
“是。”
“那你为何方才不说?”
“母亲不知道,我救出妹妹时发现了多少事,裴家庄子上的那群罪奴,差点害得她去死,摆明了存心要杀了她。”
苏慕晴也开了口:“是啊,这掐痕,便是那群奴才做出的,大兄不说……也是维护我的名声,毕竟我曾被关起来过。”
苏夫人眉头紧蹙,叹了口气:“起吧,倒是我武断了。”
苏慕晴和苏映晗皆是起身,苏夫人便说:“你受了如此大的惊吓,章二公子的事,我便改日再问问你。”
她又拂袖:“我也乏了,你们先退下吧。”
两人恭敬的走出了屋子,等到四下无人,苏映晗才望向了她:“在里面的时候为何帮我?”
“大兄本就因为得了疯病而被夫人关起来过,我也曾被别人关起来过,知晓那种滋味。”苏慕晴虚弱而细细的说,“放心罢,方才大兄是发了病,我不会乱说的。”
苏映晗深深的凝视着她,继而露出一个笑容:“慕儿以为这样做,我就会放过你?”
“大兄,你真是病了。”
“不是病了,而是悟了许多事。”
苏慕晴微怔:“比如?”
“比如……要不折手段,要比旁人更狠。”
“可这样,不会更加孑然一身了吗?”
苏映晗目光微沉,嘴角却依旧是缀着笑容的:“那慕儿以为如何?”
“我也听下人议论过,大兄是被魇着了。我只是不希望大兄困在梦魇之中,现在的事情才是真实的。”
“梦魇……”
苏映晗喃喃的念了下这两个字。
或许吧,于他来说,可真是一场漫无止境的梦魇。
他深深倒在血泊里,看着别人踩踏着他的尸体,一步步登向最顶峰。身上的血液尽数流向石板上,他还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冰冷。
醒来之后,那种滋味迟迟无法消散。
“这些天,我的确被魇着了。”
苏映晗的手指抚摸到了她的脖颈,皙白纤弱,仿佛一折即断。
然而苏映晗却没有再掐着她,反倒轻声说:“回去以后,仔细上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