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月十九是唐彩虹和尚怀民的结婚纪念日。白天,两人带着三个孩子去照相馆照了张全家福;晚上打发孩子们入睡后,他们点上蜡烛,品着一瓶虽然廉价却不失情调的红葡萄酒过起二人世界。
“妈妈!你快来瞧瞧我画的大公鸡!”这时他们听到大儿子嘉林的叫声。
唐彩虹明知孩子在说睡话,还是站起身来。
“我也去欣赏欣赏那小子的杰作!”
夫妻俩一起走进三个孩子睡觉的半间屋里。
唐彩虹拉开灯,看到嘉林的一只胳膊露在外面,便过去给他塞回被窝里。
尚怀民也走到床前,两人静静地端详起三个酣睡的孩子。
“你说,同龄人当中,还有比得上咱俩富的吧——仨孩子!”
唐彩虹笑笑,贴着尚怀民的耳朵叫了声“大富翁”。
尚怀民以同样的动作还她一句“大富婆”,然后牵起她的手回客厅。
“趁着喝的不多,我先跟你商量点事儿,省得过会儿,你以为我说醉话。”
“说吧。”
“前些日子张成他母亲不是去世了吗,张成因为他母亲没能和刚出生的孙子见上一面,心里一直怪不是滋味。由这件事,我想到夏广青的父母,他们也到了风烛残年,活着时若不能和朱明、朱律相认,到时候不光他们家的人遗憾,咱俩也会过意不去……要不,现在就让他兄妹俩认祖归宗吧?”
唐彩虹沉默了片时说道:“外人知道了会说些不中听的,你不怕……”
“不怕。所有这些事,咱们都是出于心甘情愿,也问心无愧。我不怕,你也不要怕!”尚怀民说着拍拍唐彩虹的手背,“——俩孩子的姓氏问题肯定会成为夏家的一块心病,特别是那两位老人。送佛送到西,到时候把他俩的姓也改了吧,反正不管姓尚还是姓夏都是咱们的孩子。”
“你怎能这样好啊!”唐彩虹说罢朝尚怀民的右脸上使劲亲了一下。
尚怀民接着把左脸转过来,“不能偏向,再亲亲这边。”
……
翌日,尚怀民通过电话对夏广青说了他和唐彩虹的决定。夏广青激动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回家跟父母报喜之前,夏广青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贾萍。
贾萍既为他高兴,又为女儿静敏担忧。“那以后她爷爷奶奶不就不喜欢静敏了?”
“一,我父母不是那样的人!二,有我呢,你怕啥!——早晨出门时,我答应中午给静敏买蛋糕了,到时候你替我买一个给她,别让她失望。”
……
听到唐彩虹的那对龙凤胎原来是他们家的骨血,夏母激动过度晕了过去,幸亏她的大儿子夏广厚也在跟前。
“我说头回见他俩咋就觉得那么眼熟啊!”夏母苏醒过来后带着颤音说道,“我说那俩孩子咋对我和你爹不眼生一点呢!我说那俩孩子对我咋就那么亲呢!”夏母越说越激动,“——三妮哎!好闺女啊!谢谢你给广青留了后啊!这份恩情,他这辈子是还不上了,下辈子让他做牛做马来报答你!——你说那俩孩子呵,这么多邻舍家他们不去,偏偏就找到咱家里来了!这是受了神仙的指引啊这是!——不行!我不能躺着,我得起来好生谢谢保佑着咱一大家子的神仙!”
在大儿媳妇的帮助下,供桌很快就摆好了。一向斥此举为迷信的夏父,没等老伴儿招呼就率先跪到供桌前作揖磕头。
……
虽然夏家父母迫不急待的想见到那一对孙子孙女,夏广青也急切的想见到儿女,但他不能不遵守明天去接孩子的约定。
晚上,唐彩虹与尚怀民把三个孩子叫到跟前,像讲童话故事一样告诉他们,朱明和朱律还有一个爸爸叫夏广青,就是经常来幼儿园看他们的西樊家堡的那位叔叔。之前,爸爸妈妈之所以没告诉他们,是因为大人之间有些事还没处理好。现在他们和那位爸爸商量好了,明天一早他就来接朱明和朱律去看望西樊家堡的爷爷奶奶。
“噢,我明白了!”朱明说,“我们有两个姥姥家,所以也有两个奶奶家。”
“有两个妈妈,当然也有两个爸爸。”朱律补充道,“哈哈,咱们家可真富啊!”
“朱明和朱律会永远跟咱们在一起的,是不是啊爸爸?!”尚嘉林问道。
“是!咱们五个会永远在一起!”
……
夏广青来家接孩子时,唐彩虹提议让朱明和朱律喊他“爹爹”来跟尚怀民区分开。夏广青自然毫无意见。当着尚怀民和唐彩虹的面时,两个小家伙一句“爹爹”也不叫,出来家门后却抢着“爹爹”、“爹爹”的叫起来。
听到大门外响起摩托车声,夏家父母、夏广厚夫妇以及闻讯赶来的夏广青的三个姐姐都迎出来。
“咦?!原来奶奶就是奶奶啊!”坐在摩托车前面的朱律一眼就认出夏母。
坐在后面的朱明听见了侧头往人群里看了看,认出夏父:“原来爷爷就是爷爷呐!”
“他俩还记得咱俩呢!”夏母一边抹眼泪一边对老伴说。
夏广厚夫妇分别把朱明和朱律从车上抱下来。夏母搂住他们失声痛哭,夏父也老泪纵横。其他人也都掉眼泪的掉眼泪、红眼圈的红眼圈。
两个孩子又纳闷又害怕,问他们为什么哭。
“我们是高兴的。”夏父说。
“高兴,应该笑才对啊?”朱明说。
“高兴狠了就会哭。”
“这俩孩子,这不是活脱儿的小广青和小三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