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僵住了,看向了乔恩。“……不知道。”
乔恩碧绿的双眼在夜色里看上去依旧晶莹剔透。
“它是我母亲八岁的时候送我的礼物。我不能行走之后, 它又被我母亲从废弃的礼物盒里挖出来,放在了我的床头。”
刘志伟愣了一下, 完全没有想到那个熊竟然有这样久的年头。
“它看上去没有那么旧, 对吗?”乔恩仿佛知道刘志伟在想什么,“它被修补过几百次——可能有几千次。”
刘志伟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一开始我很容易发火,”乔恩说, “我用尽一切办法伤害并撕毁它。我用剪刀撕开过它的肚子, 将它扔进火堆,将它丢进河道的淤泥里……我将我想像的施以活人身上的刑罚对付它来缓解我的痛苦和发泄的yù_wàng。”
刘志伟皱起了眉, 侧过脑袋看向乔恩。
“很有效,但是那么做的前提是,你必须将它看做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乔恩淡淡地说,“它成了我特有的伙伴。我施虐发泄的对象,也是距离我内心最近的生命。”
刘志伟的身体侧向了乔恩,皱着眉盯着对方的眼睛。“你还好吗?”
“我给它起了个名字,”乔恩说,“那是我陪伴我长大的死去的狗的名字。那是另一个故事了。如果你从出生开始就有一个玩伴,你赋予了它太强烈的感情,它也回馈给你相同的情感,当它从你的世界消失时,通常会让你的世界产生巨变——这是丧失亲人带来的悲痛和馈赠。”
“但安迪和人不同的是,它是我的,我一个人的。”乔恩说这句话的时候,刘志伟听出一种很浓重的偏执,“只要对象是一个人,你就必须和无数人共享他。他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你也永远无法对他做出任何决策。但是面对动物和物件,‘主人’代表了一切。你能够决定它的生存状态,你能够决定是否让它变得破破烂烂还是光鲜亮丽,你甚至能决定它的‘生命’是否存在。”
刘志伟的眉头越皱越紧,他侧过身,正面对着乔恩,按住了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
“所以安迪对我的重要性大于一切,”乔恩说,“无论是对任何事还是人。”
刘志伟紧紧按着他的手,缓缓地问道:“在安迪去世和你不能行走之间,你还依旧需要另一个安迪熊的存在吗?”
乔恩抿了抿嘴唇:“……不需要。”那时候的乔恩是个阳光的大男孩,拥有无限的前景和可能,拥有超过任何人的创造力和天赋。
“是的,所以有时候你并不需要那样的一个角色。”刘志伟捏紧他的手,“你在一遍遍回忆的时候把它的重要性一遍遍加重了,它的‘生命’的概念随着你一次次地回忆而加深,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你认同我说的吗?”
乔恩抿紧了嘴唇。
“我倒觉得,现在它不在这儿,对你来说是件好事,你觉得呢?”刘志伟又说。
乔恩舒出了一口气:“是你让它消失的。”
刘志伟楞了一下。
“我从来不会忘记带上它,只有这一次。”
刘志伟想起上次他们去马来西亚时,那头大熊也在乔恩的行李箱里。
“你知道失去控制的感觉吗?”乔恩时候,“那就是我现在的感觉。当你登上一班公共交通,却发现它并没有前往你要去的目的地,而是驶向了未知的方向。现在我就在那班车上。我最讨厌的就是恐慌和不可掌控的感觉。”
刘志伟沉默了一会儿,在黑暗中凝视着乔恩的眼睛,犹豫而缓慢地说道:“如果必要,在你彻底不需要安迪之前,在任何时候,我都可以成为你的‘生命’,你的被决策者。”
“但我是一条真正的生命,”刘志伟在乔恩开口前紧张地说,“你不能对我做你对安迪做过的伤害。”
乔恩忽地笑了,他说:“那我可以抱抱你吗?”
刘志伟没有反应过来,乔恩已经收紧了手臂,将刘志伟抱进了怀里。刘志伟的身体从床的边缘被挪到了里面,乔恩将他抱得很紧,几乎让他感到窒息。温暖的体温从乔恩的胸膛传到刘志伟身上,心脏几乎只隔了两层皮肤贴在了一起。
乔恩的呼吸从刘志伟的耳侧吹过,他们的耳骨挤在一起,刘志伟忍不住要提醒乔恩自己不是个玩偶,并且快要被压扁了的时候,乔恩轻轻地说:“我可以吻你吗?”
刘志伟的大脑轰地一下——
他怔怔地说:“……你还会吻你的泰迪熊吗?”
乔恩苦思冥想了一会儿,非常严谨地说:“有时候会。”
刘志伟猛地一把推开了乔恩:“我有点高原反应——缺氧。”他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乔恩。
“现在我就在那班车上。我最讨厌的就是恐慌和不可掌控的感觉。”乔恩的话在刘志伟的脑海里回荡了一遍,阻住了他迫使自己离开的想法。
他依旧躺在床的边沿,只是这一次背对着乔恩,身体蜷缩起来有如一个虾米。乔恩在他身后轻轻地笑了一下。接着一双手臂再度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