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是我。”
谢隐低低应了一声,枯月蓦地瞪大双眼,跌跌撞撞扑过来使劲抓着他的袖子:“不是嗜朝?不是嗜朝?你是谢隐?”
她怎么会以为是嗜朝?
枯月趁他不备,整个人缩进他的怀里,谢隐反应过,下意识按住她的肩膀就要将人退出去,只是一碰到对方过于瘦弱的肩膀,便察觉到怀中人抖得跟个筛子一样,浑身冰冷刺骨,低头一看,手上脚上包扎好的伤口全都渗出血来,好不狼狈。
谢隐手一顿,下一瞬已经转了方向,放在她背脊上轻轻拍打,试图让她放松下来。
“这里是如晦寒潭底,并无任何凶兽,莫怕。”
谢隐从来没有安慰过姑娘,这还是头一遭,辞穷得不知该说什么,面上还是寒冰一片,只是声音尽量放到最低,还算有些哄人的味道。
“谢隐,谢隐带我出去,带我出去我不要在这里,带我出去!”
枯月死死抓着他的衣领,一开始还是故作凶悍的命令的口气,到后来已经渐渐变成了哀求:“带我出去……”
“你到底怎么了?”
她的恐惧根本遮掩不住,可是他不知道她到底在害怕什么,这里除了目不能视,根本没有任何威胁……
等等,目不能视?
谢隐眯了眯眼,忽然想起每次夜里回房时,都能看见隔壁灯火通明,起初只是以为她还不曾入睡,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那样。
“你擅自下了善籁湖,引得牙吞兽发疯,这是掌门对你的责罚,我没有权力放你出去。”
她流出的血泪滴落在他洁白的衣袖之上,眼中暗红半点也不曾褪去,也不知是眼眸染红的眼泪,还是眼泪渗透了眼眸。
谢隐眉间隐隐有些急躁:“莫要哭了!”
枯月的嗓子哑得说话都艰难,一双手无力地垂下,额头抵在他的肩头撑着上身,妥协::“至少点一盏灯,谢隐……”
果然。
谢隐心下了然,将扇子往两人头顶一扔,扇面迅速打开,有温和的白光从扇面之中的银花梨树阵阵散出来,铺撒在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身上。
谢隐明显能感觉得到怀中人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不在发抖,冰冷的体温也有所回暖。
手从她背上收回,却依旧没有将她推开,任由她将浑身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劫后余生地大口呼吸。
半晌,枯月眼中血红褪去,之余满眼疲惫。
她道:“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
谢隐没有回答。
枯月自嘲一笑:“看见了我这样丢人的样子。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我可以答应你,不将方才的一切告诉别人。”
枯月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缓缓抬起头直视他:“你有条件?想趁火打劫?”
“是。”
“呵呵……”枯月嗤嗤地笑起来:“蓬莱山清风朗月的大弟子谢远洲,原来也是会趁人之危的,不过如此……说罢,什么条件。”
谢隐垂眸看她,语气淡淡:“不要再违背蓬莱山训。”
“你是指,禁杀生这一条?”
“不,我是说蓬莱山训,全部。”
“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你只说答应与否便可。”
枯月缓缓擦拭着面上凝固的血泪,语气中也没了平常的娇软媚声:“如果我忍不住想杀人呢?”
“忍着。”
“我这个人睚眦必报,可学不会得饶人处且饶人。”
“他日出了蓬莱,你想杀谁,我不会再过问,但是在蓬莱,不行就是不行。”
枯月定定地看着他,谢隐面不改色任由她看,似乎只要她不答应遵守蓬莱山训,他也绝对不会答应替她保密。
真是让人生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