龄生怕弟弟说漏了嘴,抢声道:「在一处酒楼,几个臭小子在一起借酒闹事,
打了侯府的人,宗说就带了人去拿人,结果锦衣卫横插一脚,那个什么丁寿就
把他给打了,我那可怜的儿诶!!」
与昨夜的事两相对照,张太后就了然那几个臭小子里八成有自己儿子,丁
寿护驾心切,打了张宗说,不过说一千道一万,挨打的总是自家侄儿,若不惩
治他一番,这两个弟弟就不会罢休。
张太后正琢磨怎么收拾丁寿时,身边宫女捧着一个朱漆托盘盈盈拜倒,「
太后,这是内府新赶制出的一批首饰,您看可还中意?」
太后扭身看去,托盘上尽是珍珠首饰,连那赤金璎珞上都是明珠点缀,「
怎地都是珠饰?」张太后拾起一支珠花问道。
「这都是前些日子得的那些东珠所制,」宫女看着太后手里那支珠花笑道
: 「太后好眼力,这枚珠花金丝缠绕,单就上面这十数颗珍珠个个珠圆玉润
,胜过内府珍藏。」
太后想起丁寿回京曾送了一批东珠过来,这小子这么有孝心,倒还真舍不
得重罚了,扭头见张延龄抻着脖子往盘子里瞅,不由笑骂道:「堂堂一个侯爷
,就这么见不得好东西,都拿走吧。」
「谢太后。」张延龄颠颠跑过来,接过托盘时,见这宫女清秀俏丽,不由
伸手在那笋芽般的玉指上摩挲了一下。
宫女羞红脸颊,匆忙抽手,张延龄嘻嘻一笑,扭身见太后瞪视他一眼,他
也不以为意,先帝在时他直接把宫女上了,不还好好的,何况现在做皇帝的还
是自己外甥。
见自家兄弟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张太后心中不满,忍着气道:「说起来这
些珠饰也都是丁寿呈献的,便算他的赔礼了,回头再好好训斥他一番,这事就
过去了。」
张鹤龄一听就炸了,「太后,那丁寿殴打皇亲,怎么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放
过了,国法何在?」
你还好意思提国法,张太后好悬没笑出来,「这些年你们干的那些事儿国
法就容得下了,朝中参你们的奏本摞起来都够盖一座乾清宫了,你们是皇上的
亲舅舅,他是皇上的近臣,你们本该多亲近亲近,一起辅佐皇上,何必窝里斗
,让人看笑话。」
张鹤龄气鼓鼓道:「姐姐您还真宠爱那小子!」
张太后未听出话中酸意,轻笑道:「那小子心思活泛,整日逗人开心,我
确实有几分喜欢。」招手让身边宫女继续为她上妆。
「那您知道外面人都是怎么说这小子的么?」
宫女从一个白玉盒子里取出红蓝花汁凝结而成的口脂帮太后妆唇,张太后
抿着唇,含糊问道:「怎么说的?」
张延龄快嘴说道:「那小子执掌天子亲军,出入后宫毫无避讳,怕有秽乱
宫闱之嫌,长此以往,难保不会重演天宝年间九姓杂胡故事……」
哗啦啦一阵响,太后将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一股脑儿地拨到地上,各种胭脂
水粉和香精混合在一起,浓郁的香味弥漫宫室。
太后羞恼地站起,指着二张气得说不出话来,周边宫人慌忙跪倒请罪,两
位侯爷则一脸错愕,不知怎么太后姐姐就发了这么大脾气。
「他是安禄山,哀家是谁?杨玉环么?」太后高耸胸脯起伏不定,冷笑道
:「哀家倒是想做那亡国祸水,可惜身边没个好兄弟能成杨国忠。」
「你们两个不成器的家伙,整日里在外为非作歹,进宫来不是奏封请赏就
是躲祸避灾,先帝时我为你们费了多少唇舌,而今倒好,朝臣没开口,你们倒
是把我比作杨玉环了,告诉你们,哀家倒还真想收了这个干儿子,至少他比你
们贴心!」张太后想起这么多年为这两兄弟操的心,与弘治皇帝吵的架,愈发
觉得心塞委屈,对着身边宫女道:「翠蝶,赶他们出宫,告诉宫卫,今后不要
什么人都给放进宫来。」
二张不住告饶,还是被内侍们哄了出去,那名唤翠蝶的宫女再度进殿,见
宫人都已撤出,只有张太后孤零零地坐在镜前。
「太后,二位侯爷也是有嘴无心,您不必心郁,免得损伤凤体。」翠蝶柔
声劝道。
「说起来都是哀家纵容太过,自种恶果啊!」张太后摇头叹息,随即话锋
一转,「翠蝶,你说哀家怎么惩戒那个姓丁的小子?」
翠蝶心中一惊,讶异道:「您还要处置丁大人?」
「毕竟是他害得哀家姐弟失和,不收拾一下他怎么消得了这口怨气。」太
后发了狠话,却没带怒意。
「太后圣心烛照,早有先见之明,昨夜里不是已经惩治过了么。」翠蝶掩
唇轻笑道:「听宫门禁卫说,丁大人被抬出去时哭天抹泪,不像个昂藏武夫,
倒像个……」
「像什么?」太后好奇问道。
「像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太后失笑,朱唇轻轻吐出一个字:「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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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赶出宫的二位侯爷晕头转向,好一阵子才找到北,自打他们姐姐做了太
后,他们从没受过这种待遇,一向是在宫里看上什么拿什么,在宫外看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