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翁泰北具本上奏,臣治家不严,遗失御赐之物,恳请陛下治罪。」
翁泰北的声音在奉天门内回荡,与一般人所想不同,明朝的朝会并非在三大
殿之首的奉天殿内,而是在紫禁城最大的宫门奉天门内举行,每日拂晓文武官
需到门内上朝,商议国事,也就是后世所谓的「御门听政」。
奉天门面阔九间,进深三间,汉白玉基,重檐歇山,门前陈设铜鼎四只,左
雄右雌铜狮一对,威武凶悍,不过如今高坐御座上的人却没有半分威武之气,睡
眼惺忪的翻看着翁泰北递上的奏折,也是难怪,早朝这活儿受罪的并不只是大臣,
皇上一样要早起,对于十四五岁正是嗜睡年纪的小皇帝而言,是难为了些。
随手翻了翻,懒得看完的正德实在挨不住了,「知道了,把御赐之物丢了是
吧,唔,太不小心了,赶紧找回来,再说治罪的事。」话没说完,又是一个哈欠,
小皇帝的眼睛都开始迷蒙了。
看着皇上起身要走,翁泰北沉不住气了,昨晚上跟内阁几位大佬商量了半宿,
就打算今天发力把东厂扳倒,正事还没提呢正就走算怎么回事,急切道:「启
奏皇上,臣原本已将宝物,奈何内官监掌印兼提督东厂太监刘瑾派遣东厂爪
牙丁寿勾结江湖匪类,宝之时便处处阻挠在先,待微臣夺回宝物后更出手毁宝,
言多讥诮,刘瑾及其党羽所为欺人太甚,恳请皇上为老臣做。」
正德闻言又坐了回来,他对翁泰北谈不上好恶,毕竟是先皇留下的臣子,丢
了御赐宝物能找回来最好,他真懒得操心,可涉及从小把他带大的刘瑾却不能不
慎重了。
站在文官首位的内阁首辅刘健向后排的官员中扫了一眼,郎中李梦阳会意而
出,「启奏皇上,内监刘瑾等小人蛊惑圣聪,朝野早有非议,东厂番役横行不法,
海内皆怨,今翁泰北以锦衣亲军指挥使之职尚遭番役构陷折辱,其势滔天,可见
一斑,臣请皇上将刘瑾等阉宦缉拿问罪。」
六科言官又出班数人附议,此时刘健躬身道:「先皇留老臣等人辅政,近日
宵小逢君,臣心痛切,无颜见先帝于身后,乞赐骸骨,告老怀乡。」
小皇帝闻言忙宽慰道:「刘爱卿何出此言,先皇知朕年幼,留三位辅政,岂
可因小故而弃朕,那刘瑾,刘瑾……」念叨了几句,却还是下不了处置刘瑾的狠
心。
「臣刘宇有事启奏。」副都御使刘宇又走出班来。
正德一阵头疼,都御史戴珊老病,都察院由左副都御使刘宇代掌,怎么六科
言官不够,十三道御史还要凑个热闹。
刘健花白眉毛皱了起来,前番御史张禴参奏的事刘宇声称一时失察,本来打
算除了刘瑾后就好好梳理下都察院,此时这小子要搞什么幺蛾子。
「刚才之事皆为翁大人一家之言,为免偏听,请皇上宣刘瑾上殿自辩。」
「对对对,宣刘瑾上殿,看他怎么说。」正德忙不迭的对伺候在身边的司礼
监掌印王岳说道。
不多时,刘瑾来至奉天门,跪倒恭请圣安,正德将翁泰北参他之事一说,老
太监当时便面露惶恐,喊起冤来。
「奴婢自接掌东厂以来,夙兴夜寐,不敢辜负圣恩,数月前得知消息,锦衣
卫指挥使翁泰北之
◎∶
婿邓忍将御赐之翡翠娃娃赠予他人,奴婢恐是有人恶意中伤命
官家眷,故遣人详查,未想竟是实情,遂布置东厂番役务必追回宝物怎想遭此诽
谤,皇上,奴婢冤枉啊!」
「一派胡言,既是护宝,那为何毁坏宝物。」翁泰北知道扯出女婿自己一万
个没理,一口咬死毁宝之事。
「翁大人何出此言?宝物已然追回,安然无恙,奴婢请皇上御览。」随即命
小内侍呈上玉匣,转献小皇帝。
「不可能,此物定是仿造。」翁泰北叫了起来。
「翁大人稍安勿躁,此物已经内廷匠师鉴定,确系年古物,与宫中秘档所
记的翡翠娃娃分毫不差。」刘瑾细声细气的说道。
正德皇帝朱厚照看匣中摆放整整齐齐的十二尊娃娃不由开怀,宝物无恙老刘
就没什么事了,这个什么翡翠娃娃,等等,翡翠娃娃,「刘宇,朕记得都察院曾
经上过一份奏折,关于什么娃娃的。」
刘宇点头道:「皇上圣心广记,御史张禴曾上奏,有京城豪富邓忍色令智昏,
将御赐宝物翡翠娃娃赠予青楼女子,藐视圣恩,欺君犯上。」心中却腹诽,有八
成可能皇上压根就没仔细看那份折子,发回的奏折上批语只有三字「知道了。」
竟把御赐之物送给妓女,正德皇帝当即拍着桌子嚷道:「翁泰北,那邓忍便
是你的女婿吧,你们翁婿二人好啊,一个拿皇家之物狎妓,一个诬陷同僚脱罪,
你们眼中还有皇家脸面么,刘瑾,事情原委你早已查明了吧,为何方才不明说?」
「这,毕竟邓忍所为实是不雅,在朝堂上谈及此事……奴婢想为朝廷及翁大
人留些面目。」刘瑾垂首道。
「听听,这才叫老成谋国,翁泰北,你翁婿二人犯如此之罪,朕要将你……」
「陛下,翁泰北不过是追夺宝物心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