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她寝宫里,皇上特意请工匠给她雕刻的荷花路,让她步步生荷,那荷花上头都雕着蝴蝶,而且蝴蝶比荷花更大,人第一眼看到的都是蝴蝶。
她也看清楚了,她永远都只是个替身。
幸好吴王有出息,她靠着儿子,以后做太后、太皇太后,不再是任何人的替身。
汝宁公主出宗人府的次日,皇帝叫了翰林画院的安平大画师过来问话:“你手底下这些人,哪个丹青最好?画人物最像?”
安平回禀:“个人风格都不一样,有人豪放,有人婉约,有人清丽,有人逼真。若论画人像,宜兴郡主是个中翘楚,她画的人物纤毫毕现,栩栩如生,仿若照镜子一般。”
等安平退下,皇帝倒笑了:“这个阿深,眼光还真不错,给朕挑了个这么有本事的孙媳妇。”
☆、94.揭开
汝宁公主府里静悄悄的, 昔日歌舞升平、座无虚席、专供汝宁玩乐的大殿空无一人, 汝宁公主在一个布置奇怪的房间里, 除了孙嬷嬷,谁也见不到。
她回了公主府, 却依然没有自由,甚至比在宗人府还要受困。除了吃饭睡觉之外, 她要一直跪在蒲团上, 要么焚香祷告、要么念一串诡异的咒符。
一连几天吃的都是素食,汝宁公主已经十分不耐烦了:“嬷嬷,你出去问问,这样的斋戒到底还要多久?”
“是。”孙嬷嬷走到门口, 王大德的干儿子王仁在门口站着, 他笑问:“嬷嬷有什么事, 尽管吩咐。”
这位可是王大德的心腹, 而王大德是皇帝的心腹, 孙嬷嬷不敢得罪, 忙客气道:“公主斋戒了好几天,人瘦了一大圈, 不知还要斋戒多久?”
王仁说:“这是圣上吩咐的, 圣上没说停, 奴婢也不敢过问。公主犯了错,就该斋戒沐浴祷告, 比起去皇家庵堂, 这样的惩罚已经非常轻松了。”
王仁把脸一板, 正色道:“圣上对此事非常重视,要不然也不会派奴婢过来守着了。嬷嬷你一定要让公主好好斋戒,若是出了差错,我项上人头不保,嬷嬷你不好过,就是公主怕也难在圣上面前讨得了好。”
他说得郑重其事,孙嬷嬷不敢掉以轻心,回到内室,对着汝宁公主好一通劝:“……虽然是做给外人看的,但皇上也是真的生气了。暂且忍耐几天,等熬过去,就自由了。”
她嘴上这样安慰汝宁公主,自己心里却有些不安,不能出门,不能跟萧淑妃见面,她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
乾清宫内殿,皇帝上座、老平郡王陪坐,平郡王妃在一旁服侍,薛锦棠站在一张大案前画画。
“阿蓉单眼皮,眼神却很清澈,圆圆的脸,下巴尖而略短,人中也短,额头、脸颊都十分饱满,笑起来像花开了一样。她年轻的时候喜欢穿绿色,年长了喜欢穿湖蓝色的衣裳……”
“母妃耳垂大、梳祥云髻、戴寿字簪……”
原来皇帝想在天机道长为小蝶招魂之前,先找个人试验一番。一般人他不信任,就找了老平郡王,刚好老平郡王与过世的王妃伉俪情深,一直心里牵挂,皇帝就把这个机会给了老平郡王。
老平郡王其实不相信能招魂,但是皇帝说自己不信别人,只信任他,他也只得接受了。
平郡王已经斋戒沐浴七天,今天是第八天,可以启动仪式进行招魂了,皇帝就让薛锦棠根据老王妃从前的画像、老平郡王、平郡王妃的描述,来给老王妃画一张像。
薛锦棠先不落笔,听着几人口述,然后在脑海中勾画老王妃的样子。
平郡王妃道:“我们王爷跟婆婆长得很像,早知道八天前让郡主见见王爷就好了。现在已经斋戒了,到招魂之前都不能再见人了。”
薛锦棠道:“王妃不必担心,宜兴之前见过王爷,目前还有印象。”
薛锦棠想了一会,开始落笔,一炷香后就把人给画好了。
皇帝、老郡王、平郡王妃过来看时,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世上竟然真有这样的画技,画出来的人简直跟照镜子一样。
太像了,就像老王妃复生在他面前一样,实在让人不敢相信。
老郡王怔怔看了半天,湿了眼眶抚摸着画上人的脸颊:“阿蓉,阿蓉。”
平郡王妃也擦了擦眼角:“郡主,你画的太好了,几可乱真。”
皇帝也算见多识广了,这会子也被她这出神入化的画技给震了一下,他惊过之后就是沉默。
然后道:“你退下吧,明日不必去翰林画院,在家侯旨。”
“是。”薛锦棠应声退下了。
皇帝在前,平郡王妃扶着老郡王在后,一起去了招魂台。
招魂台最顶层,窗户极小,里头光线昏暗,墙上画着奇怪的图案。祭坛上放着一张床,垂了帐幔。
平郡王与赵见深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因为不能见人,所以平郡王的脸上蒙了黑布。
天机道长将画挂在床前的镂空屏风上,先从平郡王手上取了血滴在画上,然后说:“老郡王,请躺到祭床上去。”
老郡王此刻已经从见到画像失控的情绪中走出来了,他对皇上说:“这事八成不靠谱,我是不信这些的,你得有心里准备。”
正是因为老郡王与世无争、不信这些东西、没有与天机道长勾结串通的可能,皇帝才会让他先试验的。
先落下帐幔,接着是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