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可以在冷冽溪水里捕捉到最肥美大鱼,也曾隐身在盛夏的草丛里为她捕捉满满一囊萤火虫光点。
只有那个人不能死。
谁的死维拉都可以忍住,只有班杰明不行,那个少年绝对不能死,绝对不行。
那个少年是她此生最引以为傲的搭档。
那个少年曾经是她此生人生蓝图中的唯一主线……
脚下的舞会乐声又慢慢开始了,维拉慢慢软倒,手腕依旧被夏佐捉着,坐到屋瓦上,礼服裙摆凌乱压在肮脏鞋底。
忽然恨起下面舞池里那些翩翩起舞的人。
毁灭遥远西方那个国家的不是他们,但他们也没有伸出援手。
黑靴来到维拉面前站定,亚柏在她面前蹲下,摸着她脑袋不知说些什么,维拉呆呆看着亚柏的脸在她面前,双唇一开一阖。
却什么都没听进去。
维拉只呆呆想着,她身边只剩下这两个人了,夏佐与亚柏,还有他们共同的耳上荣耀,还能证明他们曾在母国轰烈活过,也证明母国曾经挣扎存活过。
这两个人,似乎是她如今仅剩能让情感寄托赖以维生的未来。
至于剩下的,维拉已无法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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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夜晚之后的很多很多个夜晚,和很多很多个假日午后,只要能够,维拉都与亚柏夏佐一起度过,一起读书一起用餐,比先前都更要密切,也更要封闭。
感觉就像是偌大的学园不过是个背景,三人在一起的世界,才是真的世界。
他们也开始分享梦境。
之前夏佐曾经读过一本书给维拉听,“梦师的照护与养成”,一本书名很像动植物照顾手册的厚重书籍,里面花了很大的篇幅,在描述梦师的精神状态如何影响梦师的能力。
吃喝拉撒睡各种生理状况,都会影响梦师能力,就连喜怒哀乐,都会对其造成影响。
书里说的都是真的,因为至从噩耗传来那天,对维拉造成情感上的崩溃后,她忽然发现自己能够更顺利的驾驭梦境了。
例如,她虽然还无法打开那扇门,却可以渐渐改变梦境摆设。
例如,她已经可以串连亚柏、夏佐与她三人的梦境了。
梦境的感官就像血液,三人一同入睡后,在维拉的控制下,就温温汇流在一起。
该怎么说?那真的是非常独特,也让人深陷其中的经验。
梦境对记忆的描述,超越了任何语言与画作,亲临实境展现在眼前──亚柏那满布复杂纺织机械工厂的拥挤城市、夏佐家乡那仿若深入地心无止尽垂降的矿坑,还有维拉那满布绣迹铁丝网与地雷的晦暗国境。
跨越无垠距离的旅程,以记忆为基石的梦境,带着三人飞过现实不可能越过的距离,重回他们也许这生都无法再归返的母国。
那个还没亡国的母国,重新再走上一段追忆。
比起昆诺的亮丽繁荣,母国是那样落后不堪,可是却步步思念,步步熟悉。
他们向彼此展现往日美好的部份,军团分部难得一见的大餐或火堆旁的嬉闹歌舞,断了好几根琴弦小提琴的雀跃演奏,疯狂跳步的吉格舞,成人与孩子手拉手,勾臂转圈,影子跟笑声一样凌乱,一样兴奋难耐。
由记忆组建而成的梦中,他们看见亚柏分部织厂工人的笑口常开,偶尔耍赖的纸牌赌博,赌食物也赌烟卷,金黄的乳酪在工人眼中,无异于黄澄澄的金子。
也看见了夏佐黑煤分部的满城煤灰,以及森林里那一汪小湖泊,一到深夜,人们就提着煤油灯驱赶野兽,到里头洗澡,被洗去的煤灰散在澄澈的湖水与月光中。
同时那个湖泊,也是夏佐而时拿来训练物体操控的训练场,都不知道牺牲了多少条肥美大鱼。
还有维拉国境的景色,不同于亚柏与夏佐的城市灯光粼粼,维拉的记忆更贴近原野,国境分部不断移动根据地的背景,也让维拉的记忆更加广阔。
“简直就像是本厚厚的旅游书。”
一次与维拉同游梦境后,亚柏缓缓睁开了眼,这样轻声说道。
无边草原,幽暗而被大雪覆盖的森林,午后被阳光穿透的湖泊,还有亚柏与夏佐都不曾去过的、内陆孩子梦寐以求的海滨。
夏佐踩在维拉记忆里的海砂上,眯眼看着海潮阵阵奔涌而来。
“感觉整个世界都被这声音吞没一样。”少年这样喃喃描述浪潮的声响。
除了景色,当然还有他们分部的同伴──亚柏的知识启蒙导师、夏佐的一干游击兄弟,还有维拉的班杰明与珍妮。
明明不曾抵达过对方成长环境,却因为这些梦境,好像曾跟对方一同生活般密切,也好像跟对方那些不曾谋面的伙伴打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