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他已经可以去投靠绮里晔,但他没有。
绮里晔的下属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他就算成为其中之一,绮里晔最多因为小时候的情分对他看重些,根本不可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他以读心能力看过绮里晔很多次,虽然绮里晔男扮女装,还在后宫养男宠,但那些男宠不过是对娑夷少年们的保护,绮里晔喜欢的毫无疑问还是女子。
他可以想象,如果让绮里晔知道他的非分之想,绮里晔该会用何等反感甚至恶心的目光来看他。
在深山中养病的那一年多,因为离群索居,他的心魔已经越来越重,尽管外表上没有什么变化,内里却疯狂得让他自己都有些恐惧。
既然无论如何都要被反感恶心,他不惜一切代价,至少得到一样他能得到的东西也好。哪怕绮里晔会因此而厌恶深恨他,他也不在乎了。
其时唐啸威和绮里晔已经成为对立之势,他去了唐啸威那边,凭借自己的读心能力获得唐啸威的重视,答应为唐啸威效力,但条件是不准杀绮里晔,并且绮里晔之后归他。
此后便有了他故意进入不夜山庄,被绮里晔带回去,留在绮里晔身边为唐啸威传递战术情报。
水濯缨的出现是个变数。他读过很多次绮里晔的内心,可以说是最了解绮里晔的人之一,他以前从未想过绮里晔竟然也会对一个女子动心。
对水濯缨的嫉妒倒还是其次,绮里晔反正绝对不可能对他动心,那么对谁动心都一样。最重要的还是这个女孩实在太聪明了,不得不除。
这些事情,以后绮里晔想必多多少少会猜得到,但要他如何说得出口?
绮里晔望着承桑的目光越来越冷,马车里面似是一寸寸冰封霜敛,全是能将人骨髓都冻裂的黑暗森然气息。
“你既然不肯说,本宫也由你。只是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本宫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解了本宫身上的毒,本宫可以不追究你的背叛。”
“不可能了”承桑摇摇头,笑得苦涩而怆然,“我既然做到这个地步,就没有想过要回头。而且你身上的毒是‘幽绵’,是没有解药的。”
绮里晔微微蹙眉。“幽绵”这种毒药他听说过,习武者服下后只要一用内力,就会经脉尽废内力尽失,甚至全身无法动弹,从此以后不可挽回地成为一个废人。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确实是没有解药的。
但“幽绵”是必须经由口中服下的毒药,承桑根本无法接近他身边,是怎么给他下毒的?
他问出这个问题,承桑自然不会瞒他。
“不是我,是殿下身边的沈贵妃下的毒,她还把攻城兵布图也给了我,我交给唐啸威,所以他们的第一轮防守才会那么顺利”
绮里晔斩钉截铁地打断他:“不可能。你以为她是你?”
“殿下可记得前几天沈贵妃突然身体不适?”承桑平静地说,“那便是我给她下的毒,名为‘锁禁’,是从海外来的剧毒,毒性极为恐怖。后来我去找她谈条件,先给了她稀释过的解药暂时抑制毒性发作,所以她的病后来莫名其妙就好了。在殿下上战场之前,她应该有侍奉过殿下的饮食之类,便是那个时候给殿下下的‘幽绵’。”
他每说一句,绮里晔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因为,他说的每一点都完全符合,分毫不差。
现在回想起来,他上战场的前夜,水濯缨对他的态度确实是和平时有隐隐的不同。为他斟酒更衣之类,这些都是她平时根本不会做的事情。
也只有对她,他没有一点戒备,其他任何人想要给他下毒,都绝非易事。
他对她有意,她却并非如此,甚至在他一再的调戏逗弄之下,她对他可能连好感都说不上有多少。只怕在她眼里,他们的关系只是合作互利,她也只是为了大局着想,而不得不留在他身边忍耐他这么长时间。
就在几天前她还问过他,如果背叛了他会如何,那时候她是为了今天而问的么?
承桑望着绮里晔的面容渐渐地毫无血色,眼底的神色复杂之极。心疼、酸涩、痛楚、愧疚、嫉妒、快意无数种情绪混杂糅合在一起,一时间竟然让他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牙齿死死地咬着嘴唇,在嘴唇上咬出了一条极深的血痕。
“殿下”他低声开口,声音极轻极暗极哑,同样有着轻微的颤抖,“虽然我不管沈贵妃如何,我总是我一定会”
他这一句话尽管说得颠三倒四残缺不全,但泄露了太多的情绪,哪怕是再迟钝的人也该听得出异样来。
然而绮里晔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一般,也不看他,目光毫无聚焦点地落在前方,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仿佛无意识地眨了眨眼,随即便干脆闭上了眼睛。
承桑的心脏仿佛被无数双手紧紧地拧成一团,已经根本说不出到底是疼痛还是什么样的感觉,他也不敢再去看绮里晔,转身去吩咐坐在马车前面的车夫开车。
然而,就在他转过身去的那一瞬间,他身后的绮里晔犹如闪电一般陡然出掌,掌风锐利如刀,毫不留情地切向他的左手小臂!
“咔嚓!”
一声骨肉断裂的脆响,鲜血飞溅,承桑的左手竟然被这一掌硬生生地切了下来。绮里晔用的只是肉掌,那切口却犹如被刀刃砍出来的一般平整,掌风中若没有蕴藏强大内力,根本不可能有这般锋利。
承桑惨叫一声,断下的左手带着泉涌的鲜血飞至空中,被绮里晔伸手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