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想,这俩人也不嫌冷,花园里的电灯突然亮了,冬季电灯光白花花的,照在俩人身上清清冷冷的。
小楠点燃汽炉,房中暖烘烘的,冬日湿气重,林沉畹在汽炉边烤手,她们住的中式庭院,冬天用汽炉熏屋子,西式的小洋楼里壁炉取暖。
中式庭院住惯了,自有它的好处,宽敞,人与人之间隔开距离,保有隐私。
手暖和了,把已经写好的文稿拿出来,最后修改,然后定稿,工工整整抄录一遍,检查没有错误,收好,这篇小说明天该交稿了。
她生活在这种大家庭里,周围女性众多,个性迥异,每个人都有一段故事,她短篇小说的素材取自周围的人为原型。
新生活杂志社砖红色洋楼,在暮色中显得安静,林沉畹放学后去杂志社,杂志社屋里另外两个人已经走了,剩高树增一个人在屋里看稿子。
由于天阴,屋里光线暗,他办公桌台灯已经打开,听见轻轻的脚步声,他抬起头,脸上瞬间露出温暖的笑容,站起来,热情地招呼,“林小姐,你来了,我猜到你今天过来。”
林沉畹脚步轻盈地走进去,微微一笑,“所以高主编没走,等我吗?”
高树增坦荡地承认,“算是吧!”又解释一句,“我还有点事情没有忙完。”
林沉畹坐下,把手稿交给他,高树增接过稿子,调亮台灯,仔细看了一遍稿子,眼睛里流露出惊异,这个短篇小说跟上一次一样,都是写女人的故事,这个少女小说里表现出的人物思想成熟,完全不像她这个年纪,未经世事天真少女能表达出来的,他不由上下打量她。
被他一看,林沉畹有点紧张,“高主编,稿子不行?”
“不,不,你误会了,小说无论从文笔还是故事内容都非常好。”他转念一想,这个少女生活在林督军府,见惯了形形□□的后院的女人,能写出这样深刻的文字也不奇怪。
林沉畹松口气,“没问题的话,高主编,我回去了。”
“我忙完了,我送你。”
高树增收拾桌上的东西。
两人出了门,冬季的傍晚,空气寒冷,林沉畹把外面大衣领子往上提起来,高树增穿了一件外套,两人沿着人行道往电车站走,高树增心里好奇,问;“督军府的女眷多,人际关系好相处吗?”
他还想着她小说里描述的一个后宅的女人,林沉畹神态轻松,“我伯父有六房太太,兄妹中我排行第六,我还有个妹妹。”不由笑,“有一个班级女生多,玩麻将好凑成局,不过,大家都很好,主要是我大伯母性格好。”
“你伯父是不是很忙?”
“我伯父很忙,家里很少能看见他。”
“你伯父每天晚上不回家吃饭吗?”
从内宅女人聊到她伯父,林沉畹扬起小脸,哈了一口气,“我伯父不跟我们在一起吃饭,每晚回不回家吃饭,我就不知道了。”
高树增看着她,“看来你在督军府过得很好,跟大家关系也不错?”
林沉畹点头,“我堂兄堂姐对我很关心爱护。”
“看出你很幸福。”停顿一下,高树增又问;“你跟你伯父感情好吗?”
她的声音瞬间低了几分,“我伯父是我最亲的人,我父母死时,我才不到十岁,我举目无亲,每晚都害怕,希望父母来带我走,我不要孤独一个人留在世上,后来,我伯父派人来接我,把我带到伯父府上。
“刚开始,我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还是会害怕,我五姐比我年长一岁,天天晚上陪着我睡觉,我二姐给我买许多新衣裳,我四姐和七妹没事找我玩,我伯父没有空经常来看我,但很关心我,慢慢的,我习惯了,偶尔做梦也会梦见乡下,梦见我父母。”
高树增低下头,若有所思,似乎有些许怅然,半天,抬头说;“动荡年月,能够亲人相守固然是好的,只是未必如愿。”
横穿马路,高树增似无意中拉了她一把,他大概对上次林沉畹差点被车撞到,心有余悸,不说话了,紧张看着马路过往的车辆。
过到对面,离电车站不远,林沉畹说;“高主编,车站到了,回去吧!”
高树增脚步未停,“我没事。”
突然想起,林沉畹问;“高主编租的公寓在这附近,这里的房租很贵的。”
高树增佯作苦瓜脸,“怎么办,我杂志社的这点薪水,付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