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容儿是今年及笄的?”
她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颔首说是。
皇太子妃不住说好,“日子过得真快,转眼你都出落成大姑娘了,咱们这些人能不老么?”
“哪儿能啊,您还年轻,上回听老太妃说您和我走一块儿像姐妹俩似的。”容萤笑着夸她。自打太子死后,皇太子妃时常进宫来与皇后作伴,婆媳两人相处得很是融洽。
储君未立,她依旧是太子妃,守寡又不打算改嫁,大家难免喜欢她,又同情她。
皇后在旁听着点头:“这丫头的嘴和小时候一样伶俐。”
“我倒是很喜欢。”皇太子妃转过眼来,含笑问她,“我这心里一直计较着,容儿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伯母和你说门亲事,你意下如何?”
如何?
肯定不如何。
到了年纪就赶着要嫁,和牲口有什么区别?
容萤把气沉下去,虽不高兴,还是赧然笑道:“我今年才十五呢,不急不急。”
“还不急,该急了!”太子妃拍拍她的手,“宜安和你一样的年纪,亲事上一年就订了。”
“太和帝姬不都十七才嫁的吗?”她咬咬牙。
皇太子妃语重心长:“那是帝姬,你是宗姬,这不一样,而且你……哎,早些嫁人也好,省的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那叹气之前的话,她不说容萤也猜得出是什么,这些年来她在皇家的人眼里就像一块顽石。不愿过继,也不守礼仪,个个巴不得她早点嫁人。
她没吭声,皇太子妃倒是独自说了下去。她提到的那个是她娘家表亲,在扬州任刺史,不大不小的官,最主要是离得够远,不用戳在她们眼窝子里,还能得到宁王留下的那笔丰厚的嫁妆,简直是一举两得。
太子妃说得滔滔不绝,容萤听得困意不断,那管弦丝竹之中,蓦地听到鸟雀扑腾的声音,悄悄往窗外看去,正有两只白隼展翅而飞。
皇城郊外。
岳泽躺在地上,看着天空中盘旋的两只鸟雀,微微喘气,喘够了,他视线往下,那根树枝正抵在他脖颈处,一旁是陆阳冰冷的神情。
五年前,他用两根手指碎了他的刀刃,五年后,他用一根枯树枝将他打得一败涂地。
原以为苦练了这么多年,他至少能胜个一招半式,想不到自己还是这般没有长进。树枝撤回的时候,陆阳朝他伸出手。岳泽看了一眼没有接,勉力撑着坐了起来。
“要不要喝点水?”
岳泽摆了摆手,“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陆阳正准备回屋倒水,闻言又转了回来,在他身旁坐下。
他侧目看了他一眼,轻笑出声:“知道么,容萤从不让我叫你叔叔,她觉得把你叫老了。但是平心而论,你大了我十多岁,大了容萤接近十三,叫你一声叔叔无可厚非。”
他刻意提到了年龄,陆阳颦眉不语。
他和容萤真正相识之时,他正当壮年,而容萤也不过十六七,从来没觉得在年纪上自己大了她多少。但这次……他打小看着她长大,那种违和,的确是有的。
“小时候,我一直以为你是她父亲。说句实话,你待容萤,甚至比她生身父亲还要好。”
“你究竟想说什么?”他沉声问。
“这话该我问你。”岳泽眸中暗下来,“你把她留在身边,究竟怀的什么心思?照顾她?保护她?我瞧着都不像。”陆阳眉头越皱越紧,他大约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却没猜到下面的话。
“那些事,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
岳泽一字一顿,“上年冬至,容萤喝醉酒的那一晚,你是不是吻了她?”
他心中斗然一凛,仿佛一盆冷水淋头浇下。
此事的确错在他,由于喝了些酒,在当时的情况之下,他难免忘情……但事后因为容萤没有印象,他也以为不提对两个人都好。何曾想到会被他看见。
陆阳垂头不语,岳泽余光瞥到他面色铁青,一双手已紧握成拳。
“想杀我?被人说穿了,你老羞成怒了?还是说要灭我的口?”他冷笑道,“陆阳你是不是太过卑鄙了一些?”
“别再说了!”
在那两指即将扣上咽喉的时候,岳泽不闪不避,眼神阴冷:“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对她……从五年前我就看出来了。她那时候还这么小,你说你是不是居心叵测?”
“我知道你救了她,她感激你,可你不能拿她的这份感激来满足自己的私欲。天底下适合你的女人何其多,为什么偏抓着容萤不放?你明知道她小你那么多!”他从牙缝里挤出字,“qín_shòu不如。”
陆阳极力克制着。
他很想解释,可又不知从何解释。
他们曾经是夫妻,也曾经是仇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