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人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挣扎着就往苏半山跟前爬,“大、大人,这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他还没触到那袍角就被踢到一边。
苏半山上前,一脚踩在他胸口上,“我的儿子死了,总得有个偿命的!”
“大人,”梓蓉看不下去,想要上前却被连翘死死拦住,“小姐,你就别管了。”苏半山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个时候再劝就是招灾了。
那下人看了她一眼,脸上突然有了神彩,他急急道,“大人,小少爷死、死是、是因为夫人动怒早产,咳咳……”他受伤颇重,话说的急了些便咳嗽个不停,有血被不断的咳出来,血色鲜红。
这显然是肺腑受创,梓蓉皱眉,这样下去,就算苏半山不再动手,他也很难活命。
“动怒早产,这又是怎么回事?”苏半山移开了脚。
“稳婆是这样说的、夫人也说、说是……”下人扫了梓蓉一眼,声音低了下去,“夫人说是沈姑娘害死了小少爷。”
梓蓉深深吸气,唇上带了抹讽刺笑意,这世上的白眼狼真是多啊!
“沈梓蓉?”苏半山看了她一眼,大皱眉头,“这又是怎么回事儿?”他知道徐氏说亲没成,只以为是徐氏办事不力,并不知道详情。
“大人不妨听这人如何说,”梓蓉按住想要发火的连翘,淡了眉眼。
苏半山踢了他一脚“说!”
下人唯恐他会让自己替徐氏产下的死胎偿命,不敢耽搁,忙忍着疼痛把知州府下午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一边说一边咳血,且字字句句都暗指徐氏早产是梓蓉气出来的。若是一定要有个人为那死胎偿命,那么,他也只得昧下良心了。
待说完,他捂着嘴的手几乎已经整个染红。
这次,梓蓉的眼中再无怜悯。
连翘几乎气炸了肺,“你这个混账东西,我家小姐好心帮你说话,你不知回报也就罢了,还有脸往我家小姐身上泼脏水……”
“连翘!”梓蓉示意她闭嘴。
“小姐……”连翘委屈。
“都给我闭嘴!”苏半山一声吼,打断了她,他怒视着梓蓉,目光中满是狠利之色,仿似要生吃了她一般。
众人俱都噤若寒蝉,生怕一不小心会把他的怒火惹到自己身上,甚至,连脚步声都轻微起来。
他沉着脸,转身向梓蓉走去,凶神恶状,“沈梓蓉,你、你……”
连翘见他似乎想要动手,忙在梓蓉身旁站了,五指并拢,随时准备发难,她常年习武,身手颇为不俗,此时架势虽还未摆开,然那股子逼人煞气让人不敢小觑。
“连翘,退下,”梓蓉一按她手臂,上前,折身行礼,“苏大人有何指教?”神色虽清冷,然礼数不失。
“你真有脸问?”苏半山扫了连翘一眼,顿住步子,不再上前,脸上的怒气却越发的盛,“你不过是一流犯之后,我夫人肯抬举你那是你们沈家八辈子积来的福气,你不知惜福感恩也就罢了,竟然还气得她早产,害死我儿子,这滔天的罪行,难道你还想抵赖么?”若是这女人乖乖顺从,哪里还会有之后的事情?所以,就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他声音极大,一番话说得是义正言辞,俨然是开堂审犯人的架势,很是有几分威势。
梓蓉冷笑,明明是他们逼良为妾,如今竟然成了自己的罪过?她总算知道那些冤案是怎么来的了。亏得苏半山能把如此无耻的话说得这般大义凛然!“苏大人,”她望着苏半山,不卑不亢,“民女命薄,八辈子的积福消受不起,这个是民女的罪过,我认!”
房中诸人本噤若寒蝉,闻此,几人脸上不由带了几分笑意。09
女子不愿为妾便是罪过……搁哪儿也没这样的道理。且苏大人这话也委实是有些自恃过高了,他虽是官身,可身家未必就比得过那些富户,且又是这样的年纪、相貌。沈姑娘难嫁只因为心高气傲,她若是肯当妾,闭着眼挑也能挑个比苏半山强的。
“你、你……”苏半山被她堵得恼羞成怒,半晌找不出反驳的话,眼神越发阴鸷,“好,此事且不说,我只问,今儿下午你和徐氏是不是有争执?”
这问题是个坑。
若是说没有自然是撒谎,当时人证一大堆,待拆穿谎言,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没罪也成了罪。
若是说有,那好,事情接着出来了,既然她和徐氏有争执,那么徐氏早产就是她气的,死胎便也成了她的罪过,‘官’字两张口,只要沾上了边儿,罪与非罪还不是他苏半山说了算?
梓蓉轻轻一笑,讽刺道:“敢问苏大人,是不是当时民女是任由夫人将我强留在府随意折辱,或是在两年前贵府夫人病重之时阻拦家母接诊任由其病重身亡,便没这罪过了?
逼良为妾为律法所不容,恩将仇报为情理所不许。
“素日里看你老实,没想到也是个牙尖嘴利的,本官只问你和徐氏可有争执,你说这些做什么?”
“物不平则鸣。”梓蓉见他自称‘本官’,显然是打算以势压人了,神色越发清冷,“苏大人,此处乃是民宅,并非公堂,大人若真觉得民女有罪,大可开堂过审,如今时候已不早,大人丧子悲痛,民女就不打扰了。”说完,一行礼,抱了药箱就要扯着连翘走人。
苏半山岂会放过她,“想走?没那么容易,今天……”
“苏大人!”屏风后传出妇人略带着怒意的声音。
梓蓉步子一顿,回头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