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今晚的月亮晦暗不明。

锦绣宫一改往日热闹忙碌，太监宫女都寒蝉若禁地站在院子里，无一人敢随便走动。

大家都明白：贵妃娘娘此刻的心情肯定是遇神杀神，遇鬼屠鬼，莫要主动伸脖子送脑袋，只乖乖地站在原地为六皇子殿下祈福吧。

“陛下驾到！”

所有人乌压压地跪倒，皇上真准时，每天临近子时必来看望贵妃娘娘。这是盛宠！

此时走进院子的中年男子一身苍青龙纹圆领袍，身形挺直，个子中等。棱角分明的脸很耐看，但不能说英俊，而是...有味道。

尤其是峰眉间那一抹好似永远也化不开的冰冷，衬得黑眸更加幽深高贵。他举手投足间透着冷淡疏离，周身有一股气场将所有排挤在外，不得亲近。

就是这样的冷酷气质，最容易引得女人去心疼去探寻，甚至为他一缕捕捉不稳的气息，而抓心挠肝。

他就是当今大齐国皇帝，司马无忌。

“这是怎么了？”司马无忌见院里奴才遍地跪着，波澜不惊地问。

皇上身边贴身太监江晟忙回道：“六皇子殿下白天被...被人刺伤，至今昏迷不醒。贵妃娘娘怕打扰陛下处理政务，嘱咐奴才不得多嘴。”

那太监江晟本欲脱口说疑凶是镇国公府的女爵，又突然想起曹贵妃派人特意嘱咐过他，不得透露关于镇国公府的任何事给皇上，就赶忙改口了。

司马无忌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淡然进了大殿。

空旷的寝宫里，纱帐青幔都已撤下，烛火忽明忽暗胆战心惊地燃烧着。

若在以前，此时的锦绣宫是最热闹的，宫女太监穿梭不停，端果子，沏茶水...喜盈盈迎接皇上的到来。

曹贵妃红肿着双眼，她早已听见外边太监的传喊，替司马洛掖了掖被角，自己略整理下衣冠，款步出迎。

司马无忌此时刚好也迈进了寝殿，一手扶住欲下跪的贵妃，眼望床上的司马洛，语气表情仍平静似水，“洛儿伤重，明儿叫太医院院首蒋太医来诊治。”

蒋老太医是先帝的御医，也是当今皇上御用太医，谁也请不动。皇后，太子都不行，除非皇上下旨。司马无忌如此，已经说明对曹贵妃和六皇子的重视。

“凶犯可抓住了？”

曹贵妃泪眼婆娑，“是个精神失常的宫女，已押入诏狱。鸿蝶替洛儿谢过陛下！”说着又要跪下，可司马无忌却已转身走向窗边的美人榻，疲惫地躺下。此时他眉间更添了几分愁绪，化也化不开。

皇上的举动，曹贵妃并不意外也不生气，她径直走到墙边，熟络地将檀木架顶端的一个木盒取下，用纯金小匙从里面取了些香末，然后丢进一盏燃着微火的玉香炉。

立时整个寝殿飘起一股清苦的香味，闻着很苦，吸入肺里却畅快无比。司马无忌闭着眼，贪婪地深深吸取，渐渐睡去。

“陛下，陛下？”曹贵妃坐在榻边轻揺司马无忌的肩头，毫无反应。皇上睡得很沉很沉。

曹贵妃似乎放下心来，起身来到司马洛床边将儿子的口鼻用绢帕蒙住。又走到檀木架旁取下另一个木盒，依照刚才的样子又做了一遍...

玉香炉又徐徐冒起紫烟，味道闻起来浓厚香艳，刺鼻呛心。过了一刻钟，司马无忌竟睁开眼坐起身，只是那眼空空无光，毫无神志。

曹贵妃轻轻坐在榻边，咬着司马无忌的耳朵，轻语：“陛下，臣妾要为洛儿报仇！让镇国公府那个丑丫头去死！”

司马无忌脸上麻木呆滞，瓮声瓮气答道：“爱妃的话，朕自然要听。”嘴唇勉强蠕动，话音模糊不清，并不是正常说话那种样子。

曹贵妃递来纸笔，交与司马无忌，待写完后他又安然躺回榻上再次睡去。

曹贵妃小心收好谕旨，坐在榻边依偎进司马无忌坚实的胸膛，沉醉地抚摸他的睡颜，她哽咽含泪，温柔地轻吻司马无忌清冷的眉。

直到清晨，司马无忌重新起身，此时整个人是清醒爽利的。曹贵妃娇怯怯地贴上去，乖巧地递上水与帕子，伺候皇上洗漱。

整个过程，司马无忌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爱妃的香，极好。”还是冷酷如斯，淡然地离开锦绣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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