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湖边的大草坪上，金鹏的皇族贵戚济济一堂。在邻桌，我终于见到了霍青。一袭深蓝，宽阔的背影给予人无比的安全感。他的视线不曾与我有任何的交集，即使是霍无忌带着夫人和他一起到主桌来向太后和皇甫擎请安的时候，也是垂首致意、礼数周全，目光没有半分流连和迟疑。莫非他已将我忘记了？

恍惚间，太后和皇甫擎已经致完了祝词。内容无非是一些恭贺新禧，激励众人新年更加发奋努力的话罢了。

“小皇嫂！小皇嫂！”

“恩？什么事？”身边坐着的皇甫倩正用她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

“你发什么呆呢！咱们一起去放花灯吧，待会儿再到林子里去赏灯听曲，教坊的薛师傅今晚也会来助兴哦。”

“可以吗？”我转头询问身边的皇甫擎。

“去吧，开心点。朕还要和几位大人聊些事情。”说完，他离座到其他桌和那些要员们攀谈起来。

“云姬，你和小倩他们去玩吧。”同桌的独孤柳很是体贴。“这里有我，我会陪着太后和静仪公主她们在这里聊天赏月。去吧，今天不用你费半点心。”独孤柳是成熟优雅的，无需更多言语的交流和沟通，他们俩一个主外一个主内，相得益彰，这就是少年夫妻多年生活所培养的那份默契和融洽吧。

“那，柳姐姐你受累了。”

下一刻，玄武湖明镜般湖面上，几十盏荷花灯漂浮其上，渐行渐远。站在水边，望着湖中央那一轮昏黄的月影，初来乍到那晚的情形突然浮现眼前。微微转身，在热闹雀跃的人群里我捕捉着那双明亮的眼眸，却只在空荡的一角看到一个孤寂魁伟的高大身影，额角的发丝在微风轻拂下遮住了一侧的眼帘，一如初见时那样。

“好，薛师傅的琴艺真是天下第一！”

“真乃神乎奇技！”

一轮明月下。众年轻人都聚在林中‘沁芳’亭周围或坐或站，聆听着薛小怜献上的助兴表演，一曲奏罢都禁不住纷纷鼓掌叫好。坐在亭内的我无心欣赏，不时留意着在林中散步的孤寂身影，直至夜幕挡住视线，失去了他的踪影。

花木掩映的长长回廊下，霍青站在廊柱边抬头望着夜空，月光将他那轮廓坚毅的侧脸勾勒得越发清晰。

借口散步，避开了人群，我终于在这里找到他。

站在长廊尽头，我静静地注视着他。

终于他打算离开这幽静所在，一转身便看到了不远处这抹长裙白纱的绝美身影。还没来得及体味他那复杂的眼神，下一秒他回过身去重又将那完美侧面对着我。

“今晚的月亮真圆，好漂亮！”轻轻走到他身边，我望着圆月。

“恩。”

“追风还好吗？”

“恩。”

“可我还没有学会骑马。”

霍青沉默了。

下一刻，我抬眼直视着他，悄悄地将小手伸入那长满粗茧的掌心，反手将他紧紧握住。

终于，他低头望着已经泪光闪烁的我，原本明亮的眼眸竟有些浑浊了。

上元夜（下）

……

“回去吧。”他的口气淡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