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拂晓,梅花岛在东白湖温柔的怀抱中苏醒过来了。夷光也在沉睡中醒过来了,昨晚她还心生疑虑,这梅花岛会不会像一只船一样,在这东白湖中沉没,可是它并没有沉入湖底,今天风和日丽,岛上依然有灿烂的阳光与茂盛的花草。
别看她现在娇柔的肩膀上,只是清新的空气与蔚蓝色的天空,可是她的心头却压着一座沉重的大山。这岛上有一种可怕的寂静,静得听不到她的呼吸与心跳,又似乎能听得到她的呼吸与心跳。范蠡带着她来这个岛上,并不是来踏雪寻梅的,现在是酷热的夏天,岛上只有嶙峋的梅枝,并没有鲜妍的梅花,更没有清凉的冰雪。
桃花艳,梅花香,而现在桃花早就谢了,梅花还遥遥无期。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里是梅花岛,今天她就是梅花岛主!
这梅花岛比世外桃园还要世外桃园!
范蠡曾经告诉过她,这里曾经是血腥味很浓的屠宰场,因为在很久很久之前,在桃花或梅花盛开的时候,这梅花岛上曾经英雄煮酒论剑,有不少自以为是的人全倒下在这个岛上,因为,风中与空气中都充满了毒气。原来,在那些桃花瓣或者梅花瓣上,早已涂上了毒液,只要风一吹,花瓣一飘零,落到人的身上,就会中毒倒下。这样的杰作,自然是属于鬼谷子的,范蠡与萧寒玉他们,没少在这里训练。除非你事先领到由鬼谷子下发的解药,否则,只能是一命呜呼哀哉。
夷光看着范蠡,那种刻骨铭心、缠绵悱恻的感情又一下子像潮水一般地涌上了心头,她那张十分娇美的脸倒是出奇的沉静,可身子分明在花枝一样轻微地颤动,眼中闪烁出如梦如幻如痴如醉的神色,胸脯开始一起一伏,娇喘吁吁。她自然明白,作为吴越争霸的牺牲品,嫁给那个素不相识的吴王夫差,那是必然的,因为这是她的宿命。可是,在这么浪漫的小岛上,在这么美好的时刻,将最美好的自己,给最心爱的人,即使从此以后下了地狱,她也于愿足矣,不会再有什么遗憾了。
可是,范蠡居然断然拒绝了。
那一刻,夷光能够体验得到的,不是什么痛苦与悲伤,不是什么羞辱与愤怒,而是内心深处的绝望,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
刹那间,夷光的眼泪结冰了,血液也结冰了。
女人总是要寻找归宿的,就像浪子与游子要寻找故乡一样。对女人来说,身子是一种归宿,心灵又是一种归宿,她最希望做的一件事,就是让身体的归宿与灵魂的归宿合二为一。
夷光的心已经碎了。
范蠡仰望着天花板,眼神中显映着心中的痛苦与无奈,他的悲哀与绝望,绝对不会在夷光之下。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地控制着自己。他去拥抱夷光,她的身子在极力地颤抖,但她已然冷若冰霜,冷冷地将他推开了。他再次去拥抱她,她哭泣了起来,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无声的抽泣。
她的心再次软了下来,又开始主动迎合他,不料,他再一次没有接纳她的娇体。
他说,夫差不是傻瓜。他身边的那些王公大臣,红男绿女,也不是弱智,更不是白痴。
如果夷光嫁入吴宫,洁白的床单上没有开出那一枝鲜艳夺目的红玫瑰,那一切都将前功尽弃,文种大夫所献的伐吴九术之中的美人计一旦失败,他范蠡与她夷光,不仅不能成为越国功臣,还将成为越国的千古罪人。
夷光现在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她并不想听任何大道理,chù_nǚ之花的怒放应是爱的结晶,而眼前这个自己深深相爱的男人,人称人中之龙的范大夫,竟然不敢享用自己心爱的女人的初次,却要将她的交给一个敌国的君王,交给另一个陌生的男人。人世间还有比这更悲哀的事吗?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窝囊的男人吗?
眼前这个貌似儒雅又冰雪聪明的男人,却是一个甘愿自己拿顶绿帽子往头顶上扣的懦夫,简直比侏儒还要侏儒!可是,他这样做又有什么错呢?至少,他冠冕堂皇的理由,还不是为了弱小的越国,为了正在卧薪尝胆的越王与亲自浣纱纺线的王后,为了正民不聊生的越国百姓,父老乡亲?
他们终于冷静了下来,曾经幻想将梅花岛之行当作是度蜜月的夷光,也开始淡定与镇静,可是她的脸上已经变得黯淡,心里满是沮丧。她自然知道,这个所谓的梅花岛,倒是个安全之处,他们将她带到这里来,也是要开展为期三年的礼仪训练,从一个浑身泥土气息的土包子,变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王妃,说穿了就是一个高级间谍!
与其说夷光大义殉道,为国献身,还不如说她认命了。不认命那又能怎么样呢,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王权,自己作为一个父鬻薪母浣纱的农家少女,即使有十分美色,难道还能够抗得过强大的命?
人生苦短,女人这一生,也就是从鲜花到核桃。她现在倒真的希望自己是一枚核桃,用坚硬的壳将自个儿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哪怕核桃壳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皱纹,是一个铁铸的面具。
之后,他们又开始热烈地拥抱在一起,两个身体已经融为一体,两颗心也变成了一颗。可是,他们彼此极力地克制着自己,坚守着那最后一道防线。他说我会永远等你的,她问永远到底有多远,他再说我会永远等你的,她突然火冒三丈,歇斯底里地爆发了,我不要永远!我只要现在,这一刻!
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