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两难

“恺强宝贝、建宇哥，我刚刚接到一通电话，跟我同组报告的同学急着跟我要一份资料，我就先回家，不跟你们去了。”李朋刚一与苏恺强和张建宇会合，便抢先说道。

正要说话的苏恺强闻言愣了一下：“现在就得走吗？”

李朋点头。

“那需不需要我先送你回去？”苏恺强关切地问。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李朋笑了一下。

“那你自己路上注意安全，到家跟我说一声。”苏恺强左右张望一番，确认周遭没有其他人在，上前在李朋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李朋低垂着头，没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轻轻地“嗯”了一声。

然后他转向张建宇，犹豫了一下，道：“建宇哥，抱歉了。”

说完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

李朋几乎是飞奔回家的。

刚一进房间锁好门，他先快速地传给了苏恺强一个“我到家了”的讯息，然后三步併两步跑到床边，从床底下取出那本早先被他藏起来的“爱情之书”，坐到床上翻开了说明页。

花了十几分钟，仔仔细细地将说明页从头到尾看了三遍，李朋最终叹了口气，阖上书本。

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就跟记忆中的一样。

刚才在教学楼里，李朋思虑许久，仍想不出解决张建宇一事的方法，最后只得把希望放在爱情之书的这页说明文字，但愿这段说明文里有提到他需要的东西。

其实今天早上出门前，李朋为了更加了解爱情之书的用法，已经粗粗地读过一次说明页。据他的记忆，说明页里没有提到任何相关的内容。然而李朋现在就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死马都得当成活马医了，只期望是他自己忽略了什幺东西……

然而显然，他并有没忽略什幺。从说明页里找不到任何关于遗失内页的挽救方法，也没有提到除了涂改掉名字以外，还有其他什幺取消书本效果的方式。

这下子该怎幺办？

李朋曾经想过，当那纸条上的字被排水沟的水浸糊以后，是否就能够解除书本对张建宇施加的效果，然而，李朋现在已经知道并非如此。

那纸条早已沉入排水沟好一段时间，上头的铅笔字必然早就被浸糊，甚至可能浸没了。然而一直到现在，自从与张建宇接吻的那一刻起，李朋心中出现的那股对张建宇的悸动就不曾改变过。

写者与被书写者。李朋知道，自己这份对张建宇的悸动，正是爱情之书对他的影响。而既然对他的影响没有消失，表示着对张建宇也同样如此。

因为内页被水浸湿，并不是被“涂改”，书本的效果不会因此而消失。这十分合理……

真他妈的该死的合理！

怎幺会这样……

早知道就不要这幺随意把张建宇的名字写进去了。宁愿演戏失败，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搞得自己懊悔又烦恼不已的。

其实，还是有一个解决办法的。但是不到万不得已，李朋绝不愿意这样做。

张建宇的名字已经无法涂改，但苏恺强的名字还写在书内。只需要涂改掉苏恺强的名字，一切都能够解决。

就仅仅是让稍早那演戏的内容，弄假成真罢了……

然而，李朋就是下不了手！

李朋是爱苏恺强的，而他也知道苏恺强是爱他的。李朋才不管他们的这份对彼此的爱恋是不是爱情之书的力量造就，他只知道，就在这幺短短与苏恺强交往的一天内，他看到了苏恺强对他百分之百的关怀与体贴，处处都在为他着想，无条件、不求回报地对他好……

李朋捨不得，他真的捨不得！

李朋无法想像与苏恺强再回到过去好兄弟般的关係，苏恺强对他所有的爱不再复以往……不，由于涂改掉名字后记忆仍会保留，到时候两人之间必然会尴尬，或许就连好兄弟都做不成了。或许，他们终将形同陌路。

不！不要啊！

一想到苏恺强对他露出冷漠眼神的情景，李朋心中就有如被刀割过一般，痛不欲生，令他不由得摀住了心脏的位置，重重地喘了口气。

不，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是吧？

李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思考。想了许久许久，但最后他不得不承认……

不，已经没有办法了吧……恐怕现在，真的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了。

为什幺会这样？这就是我强行获取不属于我的东西的报应吗？

李朋猛然往床上一趴，把头埋进了棉被里。裹着棉被，他肆无忌惮地大哭起来。

哭吧！就尽情地哭吧！哭完后，再来面对现实，再来涂改掉爱情之书上苏恺强的名字……

一幕幕与苏恺强回忆的画面在李朋脑袋里闪现而过。从与他第一次见面时，自己不小心把他的饮料打翻，他大度地拍拍李朋的肩膀表示不要紧；两人后来意外地发现彼此是一年级时的同房室友；每一次出游、每一次或暧昧或sè_qíng的玩笑；生日会上苏恺强送给李朋他最想要的智慧型手机；有时下课后，李朋在篮球场旁看着他在球场奔驰的帅气身影……

好多好多与苏恺强的回忆，每想到一个，李朋的哭声就又大上一分。他哭得好累好累、好累好累，然而脑袋里不断浮现的回忆却怎幺也止不住。一直到李朋最终累得撑不住，沉沉睡去，两行泪痕仍静静地停留在他的双颊上，浮肿的眼袋显示着主人是多幺地伤心欲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