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莫急,老夫已用银针入其经脉诊治,一个时辰后即可清醒。待会儿再开张药方,按方子服药。还有一份药浴的方子,也一并用上,切忌不可中断。”他收了银针,又让她侧躺后在后脖颈处按压施针。“惟有一事想不通,之前姑娘受过不轻的刀伤和内伤,现已基本无碍,可见是有人精心调理过的。但这人显然已发现红毒,却只治了一大半使其心智保存,后来么……像是每日用药,添了些不好的症状。”末了,刘老先生叹了口气,眉间现出隐忧。
“可她那时分明在喊头疼的。”承宁不解,那人是故意不解完红毒的?
“那是因为每天不喝‘药’,就会头疼;若按时喝药,就会完全丧失记忆并且成为没有自我意识的木头娃娃。幸而只服用了数天,很容易戒掉。恕老夫多嘴,怕是有心人借此控制姑娘,许是由什么事情要……”没把话说完,他们已经面色不善地点点头。
承宁半眯起眼,流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狠戾气势,“派人去查清楚是何人携她入京的,尽快回报。”
王总管答应着退了下去,刘老先生也收好银针开了方子,嘱咐几句,由承宁亲自步送出府。
人们才离去,偌大的秀雅居室里又安静下来,麒麟小香炉里飘出淡淡的栀子花香,温柔羞涩的优柔香气,或许是少年郎一片痴心化作的丝丝倾诉。暖杏色绣芙蓉的床帐里,她还在睡梦中没有醒来,更没有察觉到缎子帷帐上透着的高瘦身影,空气中徒增一抹怡人梅香。
从帐外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哀伤、思念、愧疚、爱恋,仿佛已尽其所有。那人抬手轻轻拨开帐子,可见男子形貌俊美高雅,一袭白衣,头束白玉瑛冠,乌黑的长发柔如丝,朗眉挺鼻,深邃双目如幽湖碧波,情深意切。整个人笼罩在淡淡的暖玉似的光华里,正是所谓的君子如玉。
他动也不动地呆呆看着她,仿佛是要把她的模样牢牢记住,镌刻在心上。犹豫似的伸出手去,最终仍是柔柔地、缓慢地抚摸她的脸,修长的身子在几不可见地轻颤“为什么你总是要让自己伤痕累累呢……”男子凝视着她,喃喃念道。
爱了,恨了,心也伤了。
也许是上天注定,她独自离开了那片梅林,而他却被永远地困在梅林里,等待着她转过头来再看他一眼,一直等下去,最终成为飘落在她手心的一瓣雪梅。
香气,幽远。
落梅著雨消残粉,谁念我,朝夕倚红林,泪不尽。
想动却动不了,夜融雪在半睡半醒间感觉到有人在轻抚她的脸庞,温暖的男人的大手,还有微微沙哑的柔和嗓音回荡在耳边,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这个人……她记得。
她的脑海里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一片梅林,朝露犹在,依稀可以看清楚有两个人在交谈,一个是面带笑容的少女,一个是神色谦和的俊雅男子掩映在株株雪梅下,迎风而立。
梅一样的风骨,玉一样的姿容,就是他,也只有他。
虽然他什么都不说,可总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如影随形,一心一意地把他的所有都送给她……尚之……她想见见他……
“唔……”眼见着她就要醒过来,可屋外又传来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梅尚之只得起身走到窗边,僵着身子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重新戴上面纱从窗口跳了出去,消失无踪。
像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睁开眼,夜融雪撑着昏沉沉的脑袋,发出虚软的低吟。她睡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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