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儒生听众人讪笑,不由解释道“这就是你们孤陋寡闻了,小生多读天地风水奇书,知那渭水河畔水土有异,寻常花草树木惧难种活,从古至今只能遍植柳树,只存柳树。十二年前,年老辞官还乡的当朝状元,江南文坛号称【古人风韵,名士fēng_liú】的陆无功陆大人行到此处,以此为据,一句●一生相思,近渭水柳,似渭水柳,是渭水柳,尽渭水柳●痴情痴儿痴句,赚得了多少女儿眼泪。只可惜后来他舍去一身功名,永陷温柔乡,前几年死于床榻之欢,令人嘘唏不已。这事不提也罢。后来也是陆大人过世不久,有一名女子在河畔种成了一岸风华花,花有七色,却不是同开七色,而是一色开一个时辰,风华花开艳丽如同那名女子,绝天地之姿,成为扬州奇闻,春风十里扬州自此更添旖旎底蕴,初胜金陵青旗沽酒红袖招手笑声波里胭脂成河。”
儒生继续道“可惜没过几年,那岸风华花便被人不知用了何法致使全数一夜调零,就连根茎也慢慢枯萎。眼看再无往日盛景,镇民也是连连哀叹上天不公。谁曾想半月前我过那河畔竟发现有些风华花根茎已枯木逢春,重复生机,有些甚至已开出了小小的花骨朵,料想今日风华花已艳河岸。造化之奇,当真令我辈书生难以预料。”
说完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轻饮而下。
众人各自啧啧称奇。未过多久,忽见茶肆伙计领着一个五大三粗的黑衣大汉从后堂急步走来。
伙计指了指那儒生,却是不说话。黑衣大汉晃步一闪,瞬息掠过两丈,右手已按到儒生的心口。
黑衣大汉掌心方触即离,转而反手抓住儒生的右肩,双眼一瞪,喝问道“你这斯武功稀松平常,儒门浩然之气只是初现端倪,却是谁派你到这来胡说八道,快说”说着加大了拧肩头的力度,脸部也随着狰狞。
旁人见这汉子相貌威严,声色俱厉。有人不忿道:“阁下又是何人,怎地如此凶狂”
“俺动谁便是动谁,与你何干?”黑衣大汉瞪了那人一眼,那人见大汉毫不讲理,自倒起茶水,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儒生却是不慌不忙,拱手道“兄台说笑了,小生小读圣贤书十几载,却也不敢乱言。”
黑衣大汉怒道:“这扬州风华花开不开,却是与你何干,要你这死脑筋来飘渺峰下多嘴嚼舌根!”
儒生道“我辈书生行所当行,言所当言,若是引起兄台的不适,在这就给兄台赔不是了”
“罢了,怪你不得”黑衣大汉一叹,右手已松。
那儒生肩头被按时,除了力大之外并未觉得有何异样,在那大汉放手后却重心一失,软倒在地,只感浑身无力。诸不知要不是大汉撤走掌力时连同内劲一起撤走,他只怕已飞出这小小的茶肆,非摔个头破血流不可,儒生站起后却是不急拍掉身上灰尘,而是转身取下背后的大书本,仔细查看是否有损。可想而知如今士子fēng_liú吹遍神州大地。
黑衣大汉又问“那青衫人去向了何处?”
众人刚想指往方才青衫人所坐之处,目光所及那里空空如也——原来那青衫人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开茶肆,只留几两碎银在桌面上,等待伙计的临幸。
黑衣大汉见众人面面相觑,不再理会,抬足一迈,众人只觉身侧有如黑云席卷而过,无不骇然失色,更有甚者身不由己的向左右两旁跌飞。
再往门外看时,只见顷刻间那大汉的身影已是极远处的一个模糊黑点,再看,天地唯有飞鸟白云漫漫白雪。
黑衣大汉出茶肆后,便施展轻功朝南飞行。两侧风声凄迷,雪花缭乱,断草枯叶疾飞。然而追了半盏茶时间,前路仍不见青衫人踪迹,虽已知道自己轻功不如对方,但也料想不到差距若此,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黑衣大汉略作驻足,奔上最近一座山坡。极目远眺,芳草萋萋,参天大树,雪色皑皑,百鸟如潮,渐欲迷人眼。
视线尽头有一道渐行渐远的人影,胜似闲庭信步,每移一步,却是数丈之外,草木起伏如浪,似是凌波飞渡雪间,不知此去何山何水。
黑衣大汉自知再难追上,撂衣取出纸笔,潦草落笔六字“藏海一生南下”伸手打了个响亮的硝声后,便驻足不语,过了片刻,云里一声断雁,一只飞雁停在他的肩头。
少顷,行至层峦叠嶂间的青衫人突然仰头望天,见飞雁过头顶,皱眉苦笑一声,后,收回目光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