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会做一个梦,梦里漫地落英,少女在树下假寐,树影斑驳,远处有潺潺的溪流,裙角是蔓延的菟丝草,纠缠肆意的姿态,遥遥有稚嫩的呼唤:“姐姐,姐姐,快来快来啊!”倏然一转,大浪滔天,少女悬在天际,神色张皇,那落英似雪,片片拂袖,少女似是要抓住什么,却是徒然,那双眼里的绝望我总不忍再看。待我再望去,少女已于座下饮酒,那酒色看起来,似我常饮的果酒,少女醉的厉害,旋转在一个又一个天柱之中,张狂又无可奈何,直到有一只手揽住了她,我想过去看一看,揽她的人是谁,却终究没有窥见。
醒来的时候,窗外依旧是阴沉的,黑衣的虫召已经站在外间的窗前扫尘,我支起一只手,堪堪可见外头漆黑的大道,再远了去,便应是那巨大的沃焦石,只我不是千里,总归是看不清楚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正是白衣的幺火,此时正捧了枝梨花进来,见我醒了,便蹭了过来:“主子,今日开得最好的就是这枝了,幺火折了来给你瞧瞧!”这个幺火,本是个通体晶白的狸猫,性子甚是活跃,单这爱折花的习惯总也改不掉。
“你呀,我说过多少次了,花,自是在枝头才好。”我依着她将那白梨插进瓶口,索性也起身走过去,花儿还沾了些露水,确实是美的。
“主子这话不对,花开了,可不就是折了来欣赏的?”幺火知道我不会真的对她发火,摆弄着那花瓶道,“主子你瞧,当真好看!”
“罢了,”我摇摇头,抬手渡了些花期给那枝花儿,“下次可不能”
“下次万万不能再折,主子每每渡了那些花期给它们,纵然伤不着根本,总也需调养一时,你太不懂事了!”身后的窗下传来低冷的责备,虫召已经清扫完,看了过来。幺火灵巧的脸上一张小嘴瘪了瘪:“主子都没有说我,你怎么”
“主子仁义,你可知园中那花均是有期,你擅夺了它们几周,主子可是为你担责。”虫召对自己的小媳妇像是从不客气。
瞧着幺火委屈的模样,我摸摸她的头:“没事了,这些花期,我还偿的了,左右空余那些时日,也无甚要紧。你且去前头把店开着吧。”幺火这才吸吸鼻子应了,转身离去。
虫召自外头进来放好扫尘,过来问我:“今日店里摆上什么?”
我点点那花瓶:“就它吧,幺火眼光确然是好的。”虫召便也应了出去。
是了,我在此开了间花店,已有千年,名曰“韶光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