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醒来经常回忆过去的日子,这百年里,以前没注意的细节一遍一遍浮现在脑海,比如我的父亲给他的妻子描眉的画面。”
“所以?”
“所以回忆久了,”他捏捏她的脸,“想不会,都难。”
她笑着扑到男人怀里,踮着脚跳了跳。
“现在,我带你去我的世界逛逛。”
陆清野取来一件大氅给她围上:“待会儿进城前会冷,先备上大氅。里面这件旋袄,是绍兴的轻庸纱,远看如烟雾,最适合夏天。不过劳民伤财,平日我是不穿的,但今天特殊情况……”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她笑弯眼,有些故意。
陆清野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汴京城的七夕,不过……不是现在说的东方情人节。我们的七夕节,只乞巧。”
不待宋蛮伸手,他已经自己擦掉唇上的一抹红了。
“不该给你点唇。”他假意懊恼。
天空泛着烟青颜色,淡阔高远。刚刚解封的河水淌过田野,河岸边的柳树冒出新芽,远看如淡绿烟雾。烟柳后面走出一队驮着薪柴的毛驴,主人被树挡住,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驴队前往的那个方向,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农家茅屋,不见炊烟。屋后的小路上有一队刚踏青扫墓回来的人家,轿上有杨柳杂花装簇,抬轿的人呼着白气。
寒意尚在,是早春天气。
宋蛮拢紧大氅,搓搓手,问道:“不是七夕吗?这个天气不像夏天。”
“《清明上河图》时间错乱,郊外确实是清明寒食,不过进了城就算是入了夏了。张择端画得太过写实,让这幅画活了过来,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这就是他们的世界,时间照常走。但对我们,时间是停止的。”
“难怪归山和柏舟没有云根石,却能保持容颜不老。”
陆清野牵起嘴角,拉过她的手,加快脚步。
沿着汴河往前走,行人逐渐稠密。汴河码头边停靠着许多船只,挑夫上上下下,忙着装卸货物。陆清野找了一艘客船,付钱托船夫载一程。
客船入口是庭院门楼的样式,配有精子木窗。上船后船夫指着边上一个悬空的小舱,道是洗手间,有三急可解。
陆清野和宋蛮挑了个靠窗位置,支起窗棂,欣赏沿河风景。
汴河上来往船只多,岸边常常设有食肆,房檐延伸,临水搭建栏杆,方便水上船员买吃食。沿街有茶肆、早点铺子,还有专为清明而设的售卖祭祀冥钱的店铺。
街边景象缓缓后退,客船离虹桥越来越近,却突然震了一下,客船在水中上下晃动,吃水一时波动,紧接着虹桥上、河岸边传来阵阵惊呼。
“是著名的虹桥惊险。”陆清野和她咬耳朵。
水流湍急,打破了船只的平衡,再加船桅一时没放下,引得岸上众人着急出主意,桥上行人帮忙抛索固定。
“所以我们现在真的在《清明上河图》里了?外面的人看见我们怎么办?”
“画在故宫库房里保存的好好的,我们不会随意展开古画。”陆清野起身帮船夫撑篙。又是一阵晃动,船回到正轨,船桅及时放下,总算有惊无险过了桥,眼看着就要靠岸。
“京师人情高谊,一个个都是古道心肠。还不让京城人士欺负外地人,我以前久受了他们许多照顾。”他扣着她的手,将她带上岸,船夫和一船乘客同他们挥别。
第 36 章
大氅已经脱掉了,搭在陆清野臂弯里。快进城的地方天气已经过了春,街边出现有光着膀子的商贩杂工。
他们进了城门,正面遇见西域来的驼队,穿过去是一片繁华景象,商店林立,行人如织。空气中萦绕着饭菜的香气,她拉住陆清野,捂着肚子委屈道:“饿了。”
陆清野带她走到一家正店酒楼,两人对坐,小厮很快送上一副注碗,两副盘盏,果菜碟、水菜碗一应俱全,竟都是银制的。
小厮拿着筷子和纸板,记下陆清野点的菜,紫苏鱼、荔枝腰子、炒蛤蜊、金丝肚羹,又买了些干果子、香糖,算下来花了百两白银。
“这个价格是什么概念?”宋蛮问他。
“这家是汴京少有的高档酒楼,设备不错,来消费的民众比较奢侈。换成一般的饭馆,一道菜只卖几十文。”陆清野指指银制的碗筷和精致的酒食,又环顾四周,酒楼装饰精美非凡,“这个价格卖的是服务,无形的产品。”
“这钱……是石头变来的吗?”
陆清野嗤的笑了:“是归山置在画里的产业挣的钱,虽然不是现实世界,也不能破坏这里的货币体系,不然引发通货膨胀,他们该吃不起饭了。”
宋蛮与陆清野边聊边吃,一不察觉夜幕已经降临,街上的灯笼陆续点亮,铺开一路的锦绣,车马络绎不绝。陆清野结了账,伴着宋蛮逛夜街。
“大伯两位慢走!”身后小厮拉长声音送客,宋蛮揶揄他:“大伯?”
“他们都这么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