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哗然。网??
“怎么这样!这么突然的临时改变行刑地点,分明就是不让人去为战将军说情和求情啊!朝廷就这么不给战将军留一丝活路啊?”
“唉,朝廷一定早就决定好这么办了,说什么在城北行刑,只是为了调开咱们罢了!”
“咱们不过是小老百姓,再怎么样也改变不了朝廷的决定,但朝廷却连一个为战将军说两句话的机会都不留给咱们,做得真的太狠了啊!战将军不是敌人,而是自己人啊,朝廷怎么就这么狠呢!”
“朝廷如此作为,寒的是百姓的心,寒的是那些为国打仗的将士的心啊——”
……
无数百姓议论着,不平着,宛如有意识的潮水一般往城里涌。
然而,不说城北刑场离城中午门远着呢,单说这么多百姓数以万计,齐齐往回涌,又没有人维持秩序,那场面又乱又堵,行进缓慢,真等他们赶到午门,看到的大概只有战为君被砍头后留下来的血迹了。
此时的午门,行人寥落,一派安静,突然之间却有近乎惊天动地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紧接着,无数全副武装的士兵出现在大街上,宛如狂风一般卷过来,而后分头,将午门四周及附近的街道、出入口、制高点一一堵住,守住,看住。
“生什么事了?难道是来抓人的不成?咱们可没干什么犯法的事情哪……”
“我的才天呐,怎么这么大阵势啊,总不会是想把这里的人全部抓了去吧?咱们是不是得赶紧逃啊……”
“逃?怎么逃?你这婆娘没见到处都封死了吗,根本没处逃啊……”
“呜呜呜,一定是你这张嘴惹的祸,都说不了不要再谈战将军的事情,更不要骂朝廷,免得惹祸上身,但你就是不听,看看,人家都上门抓人了……”
“不要再闹了!你怕他们听不到你的声音么,赶紧给老子闭嘴……”
……
在行人和居民的恐惧中,午门下传来响亮修长的锣鼓声,而后听得有人大声道:“朝廷要在午门监斩要犯,任何人不得靠近刑场,扰乱秩序——”
百姓们一听,震惊不已:“要犯?哪个要犯?天啊,该不会是战将军吧?”
“可战将军不是说在城北刑场行刑吗,怎么改到这里来?我家老头子都跑去城北了,还想送战将军一程呢……”
“怎么这样,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这分明是要战将军孤零零的死去啊……”
……
然而,已经没有人能跟得上朝廷的变化和进度了。
锣鼓停止以后,通往午门的大道上,押送战为君的囚车出现了,徐徐朝午门靠近。
午门附近的百姓们很快听说了这事,不断往午门靠过来,停在警戒线之外,跟着囚车前进。
“战将军,你死得太冤枉了啊,咱们都替你抱不平啊——”
有人刚喊出这样的话就惨叫一声,原来是警戒的士兵冲上去,三两下就将他打晕了。
“任何人再敢替要犯说话,妖言惑众,就地抓捕!”士兵们严厉的警告围过来的百姓。
百姓们于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红着眼睛,看着消瘦憔悴到看不出原本面容的战为君从面前被运过去。
午门下已经被迅清理干净。
监斩台摆好了,刑具摆好了,刽子手也准备好了。
四周都是密密匝匝的侍卫与士兵,将行刑场包围得密如铁桶,就算有人长了翅膀,也休想飞进这警戒圈里。
战为君的囚车从狭窄的通道中被押到午门下方,囚车打开,双手双脚都被铁铐铐住的战为君被拖下囚车。
他睁大眼睛,打量四周,最后一次看这个世界。
又是数不清的士兵与兵器,没有别的。
他苦笑。
是他主动寻死和沦为阶下囚的,难道他还想在临死之前见到亲友不成?
罢了罢了,他惨淡的笑,他打了几十年的仗,活到五十余岁,已经不知比多少亲友、同僚、部下、百姓要活得久,而且活得久多了,他还能不满足,还想继续活下去不成?
“爷爷,外公,父亲,母亲,定儿,丫儿,李兄,牛皮……”他喃喃的念着那些早就死在战场上的家人、亲人、战友,“我战为君终于也要下去了,很快就要与你们团聚了……”
死去的亲友与故人的名单太长太长,长到当他终于念完这些他从未忘记过的名字时,行刑的那些程序也走得差不多了。
“战为君,你罪证确凿,罪名无误,可还有什么话要说?”他听到监斩台上的监斩官严厉的问。
“我无话可说,”他摇头,拼尽力气,朝天怒吼,“快快将我的脑袋斩下来,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去见他们了——”
气势如虹,吼声震天,整个大地仿佛都在微微的震动。
“快点,快点砍下我的脑袋,我想死已经想很久了——”在他一次次面临亲友的惨死而痛不欲生时,他都恨不得随他们而去,但为了与生俱来的责任与重担,他都忍了下来,逼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现在,他终究熬到了头,等到了这一天。
死寂。
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的咆哮。
当他的咆哮声终于散尽,突然,不知何处响起细微的“呜呜呜——”的哭声。
这种哭声就像一种咒语,打开了某种被强行封印的东西。
很快,刑场的四周都响起这种细细的、强忍着的、却持续不断的哭泣声。
那是四周那些前来给战为君送行的百姓们的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