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掌柜闻言怔然抬头,语滞一阵才说道:“我是花了五十两纹银采买到手,若仙长有需,我愿无偿供奉。”
“世间事,当以世间法解。”齐德仲扫眼一旁,不远处有一张书桌,文房四宝皆齐。
齐德仲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最后找到一盒红泥,在纸上按下自己的红指模,递给了张掌柜过目。
“仙长这是……”张掌柜细眼观瞧之后才明白,这是一张买卖赊账的收据,证明雪龙珠已经卖给了齐德仲,但齐德仲眼下拿不出五十两,所以凭此收据以示。
齐德仲擦了擦指头:“以张掌柜之精明,应该明白在下的意思吧?”
在鹰扬山和铁石堡的夹击之下,多宝阁张家上下,不过是如脆弱的鸡蛋,很有可能在这场火拼之中家破人亡。齐德仲不愿见到此状,现身出手自然是要保住张家安然。
但齐德仲不能单纯以世外修行人的身份来处理此事,他或许不担心铁石堡中那位野道士的道法修为,可是他没有办法处处照料多宝阁不被匪帮蹂躏。
既然如此,那就将一切事情摆到明面上来,齐德仲自己买下雪龙珠,而且报上了自己的身份来历,要是匪帮之人愿意上门挑衅滋事,齐德仲并不介意出手染血。
修行人持杀戒,是勿为众生之害,但此等匪类已是世道祸乱,修行人也应为护持苍生运数而出手。
收据放在张掌柜手里,哪怕他以后拿到官府去也能奏效,更何况齐德仲并不是想拖欠,只是眼下没有这么多钱财随身。
齐德仲打开木盒,内中静静安置的正是雪龙珠。齐德仲默运法力,明上见英玄催促目中神光,照透雪龙珠内外。
“原来是寒晶玉髓,如此成色也是少见。”齐德仲施法一展即收,瞬间就明白雪龙珠具体为何物。
移神进入太华灵墟这段日子,所见所闻所学可谓是包罗万象,其中就有对各类天材地宝的辨别与勘查。
所谓寒晶玉髓,形成过程类似狄子芳真人炼丹所用的丹朱晶髓,但其属气乃寒冰气息。而且较之丹朱晶髓受地火百炼、菁华自生,寒晶玉髓容易包含杂质,若修行人得之,还需以法力淬炼,像眼前这枚雪龙珠通透纯净,确实少有。
只不过这类天材地宝,若无元神感应、借助其神妙,对于普通人而言就是一枚冰凉沁手的珠宝而已,成色再佳也不至于为其拼个你死我活。
齐德仲盖上木盒,心中思忖:“若是铁石堡那名野道士需要此物,恐怕他已有内息外感修为,如此人物何必要与匪类同流?加之有此人坐镇,鹰扬山依旧气盛,看来事有蹊跷,我仍需小心,当初选择落足城外仙霞观是正确的。”
“张掌柜,留好收据,在下告辞了。”耳听得多宝阁门外争斗渐趋尾声,齐德仲不再拖延,轻施一礼转身朝着大门而去。
齐德仲步伐坚定,一手擎剑而出、一手托着宝珠木盒,扬袖震开大门,放眼望去,地面上已是血迹斑斑,长街两侧各有一帮匪人,大多负伤在身,但依旧面露凶悍不肯退让。
“诸位好汉,在下齐德仲,雪龙珠已入我手,若想再求,请至城北仙霞观!”
齐德仲朗声高喝,运起了内景肺神部·皓华吐虚成,当即如惊雷平地炸响,每一个字狠狠砸入在场匪帮耳中,身上负伤、元气稍弱者,当即昏厥倒地,如此惊雷之音却对围观百姓丝毫无损。
齐德仲反手背剑,大步迈开,人潮之中自然避出一条道路,无有一人胆敢靠近,眨眼之间,齐德仲身影已然消失在街北。
散仙高人所传奇门神行步,乃是移形遁行之法,齐德仲如今不过是稍露几分能耐,现身错闪如风迅捷,虽然远未至飞天遁地的境界,但对于普通人而言,也堪比鬼神了。
不过多时,仙霞观齐德仲的消息渐渐传遍了长林郡,陈员外更是有所耳闻,赶紧带着护院家丁出城而去,拜见齐德仲。
“陈员外不必来此。”这是齐德仲见到陈员外后的第一句话。
陈员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齐仙长,那鹰扬山和铁石堡都是不好惹的角色,您又何必——”
齐德仲一摆手:“既是陈员外担心我会有所拖累,那你更不应该前来。或者说,员外觉得这两伙匪帮不会找我,而是会来找你,是否?”
“我陈家在长林郡不敢说土皇帝,但鹰扬山、铁石堡的当家能吃几碗饭,还是要看我脸色,他们不会放肆。”陈员外倒是自信。
“那员外匆匆上门所为何事?”
陈员外拐弯抹角道:“齐仙长,我老陈家不过是靠着几家药铺、几队参客发家至今,不敢说赚得盆满钵满,但荫福子女还是可以的。说实话,我见长林郡中匪帮林立,心中也是甚为恼怒……”
“有话直言便是,无需顾忌颜面。”
“哎,是是是……”陈员外定了定心神,“其实铁石堡与鹰扬山能够被占下,除了地势险峻、近于官道之外,这两处所在皆是煤铁丰产之所。按说煤铁重物本该朝廷官营,可是近年来长林郡一带废弃矿场甚多,多是被这类匪帮所占,这才是他们立足不倒的关键,左近商旅也乐得冒险跟他们交易。”
“我明白了。”齐德仲脸色淡然:“员外你也想插手煤铁开采,又苦于缺少门路。既不想跟匪帮同流合污,唯恐早晚被官府追查,但是又缺少助力将匪帮驱逐……呵,若非我此次主动牵涉其中,陈员外怕也是不愿与我直抒胸臆。”
“哪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