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跟师兄重逢。”沈青桐一笑。
这一笑,收放自如,极为的恬淡自然,可是落在裴影夜的眼睛里,却早已经是沧海桑田,这笑容——
与他记忆里的那个明媚活泼的小姑娘相差甚远。
她长大了!
再不是当初那个会肆意自在,大大方方坐在花园的亭子里看着他们师兄弟练武,然后又围追堵截,软硬兼施的要求父亲教她习武的那个顽劣又调皮的小女孩了。
时间,可以摧毁和改变很多的东西。
可如果仅仅是时间的话,那也只是遗憾它的无法抗拒罢了,怕就怕是……
是别的一些什么影响,将她变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
两个人,四目相对。
明明彼此之间没有陌生感,却又偏偏——
似是疏离的无话可说。
为了不让气氛变得尴尬,裴影夜于是搜肠刮肚,岔开了话题道:“对了,康梁呢?现在怎样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他的消息了!”
“之前陈家出了点儿事,没落了!”沈青桐道,略一停顿,就又云淡风轻的笑了笑:“不过师弟他年轻有为,过的还是不错的。”
她说话时候的神情语气都是收驰有度,拿捏着分寸,几乎是完美无缺的。
这样的沈青桐站在跟前,纵使是裴影夜这样能力融贯四海,手段笼络天下的人物,也只是觉得毫无用武之地。
他面对她的时候,总是做不来那样的坦荡的。
“桐桐,当年——”沉默了一阵,裴影夜再度开口。
“师兄!”沈青桐打断他的话,淡淡的露出一个笑容,道:“那些都过去了,你也有你的难处,凡事都是各人的命数,我父亲他命该如此,你不要为了那件事自责。”
“他——”裴影夜道,可是话才出口,却又觉得无从说起,就又顿住了,转而说道:“桐桐你现在——”
他不想和她之间这样的礼貌生疏,可是中间十几年的错过和分别造成了今时今日这样的局面,到了这个时候,再说什么也都没用了。
裴影夜欲言又止。
沈青桐就又笑了道:“高门显赫,荣华富贵,这日子远比我在沈家的时候如意的多,师兄你又不是没见过他,外面的那些传言不信也罢,最起码,他那样的人,只要我不过他的底线,他是不屑于同我这区区一个小女子刻意为难的,事实上——我很好!”
过去的十几年,在她最是软弱无助的时候,他都没有为她做过些什么,那么到了今天,再说这些,反而显得虚伪和矫情了。
裴影夜的目光定格在她脸上,眼底的神色复杂难辨。
这个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宫门那里,早就没了客人进出。
沈青桐回头往那边看过去一眼,道:“今天的时候也不早了,今天的宫宴,师兄你是主角,不该让他们等的,快进去吧!”
这个时候,已经是接近宫宴开始的时辰了。
裴影夜也看了看天色。
其实他也看的出来,沈青桐就是不想和他深谈的,心中无奈,也就只能说道:“那我就先进去了!”
“好!”沈青桐点头。
裴影夜最后又看了她一眼,方才转身,先上了马车,带着自己的仪仗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沈青桐站在原地目送,等到他被人迎进了宫门,方才转身也上了马车。
“王妃!”木槿等人早就等的心急如焚,赶紧把她让上了车。
沈青桐坐回车里,淡淡的道:“走吧!”
马车缓慢的从黑暗的小路上驶出,不徐不缓的抵达宫门。
“是昭王府的车驾到了!快!”皇宫门口负责迎宾接待的管事太监尖着嗓子赶紧招呼。
有人上来迎接,有人转身去抬轿子。
沈青桐被木槿和蒹葭扶着下了车。
那管事太监就谄媚似的赶紧上前:“王妃吉祥!”
“府里有点事,耽搁了!”沈青桐道:“我是不是来晚了?”
“不晚不晚,轿子都是现成的,奴才这就叫人送王妃过去,来得及!”那太监小道。
“嗯!”沈青桐一笑,点了点头。
这时候,下面的小太监们已经把轿子抬来了:“王妃请上轿!”
沈青桐弯身,刚要上轿,却听身后的御道上传来一声长喝:“且慢!”
同时,火光蔓延,一大条火龙迅速蔓延,直逼眼前。
领队的正是京兆府尹龚楠。
一行人风驰电掣一般,来得很快,转瞬就到了眼前。
“龚大人?您这是……”那管事的太监甚是迷茫。
木槿等人已经觉出了他是来者不善,下意识的已经开始往沈青桐的跟前挡。
龚楠翻身下马,果然是直接朝着沈青桐走了过来。
“王妃!”他拱手,礼节周到,但是神情却是分外的严肃,端着一股子公事公办的架势道:“打扰了王妃进宫赴宴的雅兴,下官也深感抱歉,只是事出有因——今天的这一场宴会,可能要委屈王妃缺席了,请王妃纡尊降贵,先随下官往京兆府衙门走一趟吧!”
沈青桐勾了勾唇角,站着没动。
木槿已经不悦的说道:“我家王妃是应宫里的邀请来赴宴的,府尹大人却强行阻拦,不准她去赴宴?这是何道理?”
龚楠始终不卑不亢,仍是直接面对沈青桐道:“不是下官存心对王妃不敬,实在是事出有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