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贵人的绝命书,是怎么保留下来的?
如果那封所谓的遗书不是假的,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是皇帝允许它留下来的,并且默许临安公主把它带给了西陵越。
那么那个时候,皇帝到底是在谋算什么呢?他会让那封所谓的绝命书公之于世,不能是不选时机的吧?
沈青桐的心弦越绷越紧,就只是目光一转不转的盯着西陵越的侧脸。
西陵越从远处收回目光,看了她一眼,勾唇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然后,他似是微微的叹息了一声,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说道:“你们应该都不知道,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其实并不喜欢我的。那时候,他把我放在了永宁宫,陆氏又不得宠,在很早的那几年里,我甚至经常不记得他的长相的。不过想也知道,他必定也是不愿意见我的,因为我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提醒着他曾经的失败,所以他回避,少看我一眼,也许他都还能继续的自欺欺人下去。但是——从那天开始,他对我的态度就变了!所谓的另眼相看,所谓的万千宠爱……都是从那一天开始。因为我哄住了临安,没有把那件旧事翻出来。”
他说着,又是一顿,这时候,唇角弯起的那一个弧度就带了明显的几分冷意。
他说:“沈青桐,你的脑袋一向灵光,你说当初在晋安把那件事捅到我跟前来的时候,他是做的什么打算?”
沈青桐一窒。
西陵越看着他,唇角牵起的那一个弧度一成不变。
他的脸,无论轮廓或是五官,都堪称完美,这时候,夜色中浅浅一笑的模样,自成风景。
他桀骜不驯,高高在上。
他冷漠绝绝,得天独厚。
但是这个人,这张面孔,精致美好之余,却又会叫人看在眼里,蓦然心惊。
当初,皇帝是怎么想的?
一个他厌恶至极的孩子,一个存在于跟前,就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曾经的失败的孩子……
这个孩子存在的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折磨吧?
也许是几年下来,终于不堪忍受,他想要亲手扼杀,终结掉这一切了吧?
直到——
他看到了这个孩子超人的忍耐力和过人之处。
真的不敢想象,若是当年之差,西陵越真的拿着周氏的绝命书闹到皇帝的跟前去,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瑨妃冤死的旧案再度被翻出,陆贤妃成了幕后真凶,整个陆家被连坐,九族之内,再无活口,如果——
连西陵越都死了,那么,从此以后,这世上,和那女人有关的一切线索就算是被彻底的斩断了,清洗干净了。
可偏偏——
在西陵越的身上,又让他看到了这个皇族未来的希望!
留着这样的一个人在眼前,很矛盾吧?
沈青桐知道,她其实不该用这样最恶劣的用心去揣测一位父亲,可是那个人——
他知道他就是那样自私恶毒又心狠手辣的一个人。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这一刻,再看着西陵越的这张脸时,她的心间突然有些感慨,不想那么快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了。
“你恨他吗?”最后,她这样开口问道。
“不恨!”西陵越却是答得干脆,但是就是话锋一转,冷笑道:“我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活着!”
因为爱过,失望了才会恨的吧?
可是——
那个人,对他而言,从来都是不相干的陌生人。
他争得是江山天下,走的是他属于他自己的路,真的没必要对那样的一个人付出任何的感情,仇恨都觉得浪费。
如果他是障碍,那么扫除!
如果他是敌人,那么打倒!
仅此而已!
西陵越这样的人,一生都目标明确,不会被任何的私人感情牵绊和左右。
这一刻,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沈青桐开始正视这个人的存在,抛开他们之间的这层夫妻关系不提,最起码,这个人杀伐决断的手段和一往无前的信念,这些,都是她望尘莫及的。
她看着他,眼底的神色慢慢转为复杂。
西陵越忽而止了步子。
他叹了口气,抬手抚上她的面颊。
夜风微冷,他指尖的温度渲染,让沈青桐略是觉到了几分不自在。
可是这一次,她没有避。
西陵越看着她的眼睛,道:“我知道你不想跟着我一起入这漩涡,但是没办法,即使你不情愿,也已经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了。沈青桐,跟你说句实话,这世间所有的人和事,都没有我所牵挂的,所以我答应你的,都是真的!”
皇帝?贤妃?甚至于整个陆家?
这些人,看似和他有着千丝万缕剪不断的联系,但实际上——
只要他心里不在乎,这些人,就都是一文不名的陌生人。
他不在乎她对旁人如何?
那是真的不在乎!
如果他真的登基为帝,那么——
未来也许真的可以期许。
但是这一刻,沈青桐却是心中百感交集,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正在沉默间,前面就见一个内侍快步走来,远远地问:“是昭王殿下吗?”
西陵越转头看过去。
那人快走过来,“殿下,皇后娘娘有请!”
“我?”西陵越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