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
这年的帝京,过早的降下一场雨。
时下不过三月中,黎明时分,黑压压的天幕骤然被撕开一道刺目的裂痕,电闪过后,紧跟着又是闷雷阵阵。
院子里刚刚吐露一点翠色的植物可怜兮兮的被冷雨摧残。
“木槿姐姐,要不你还是等天亮再去吧,这黑灯瞎火的……”
镇北将军府花园西边的锦澜院里,冒雨走出一个穿翠色衣裙的丫头,紧跟着又有另一个略显稚嫩的丫头追出来,拉住了她的袖子。
“大夫明明是说小姐的伤势不严重的,可是这都快一整夜了小姐还没醒,我不放心。”唤作木槿的大丫头道,拍拍她的手背,使了个眼色,“小姐的身边不能没有人,你快进去守着。”
言罢,她便径自拐进了花园。
小丫头踮着脚目送她走远,这才匆匆转身进了院子。
赶上这样的冷雨天气,其他的下人都躲在房里睡觉,这院子里冷寂寂的,格外添了几分阴森之气。
蒹葭抱着肩膀,快步回了正屋,推开门,却见只着中衣的沈青桐正拧眉坐在床上,神情恍惚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姐!您醒了!”蒹葭欣喜地低呼一声,快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几乎喜极而泣。
沈青桐的眉头深锁,目光定格在她明显透着青涩的脸孔和装束上,过了会儿方才声音很轻的试着开口,“蒹葭?”
“在!奴婢在呢!小姐您有什么吩咐?”蒹葭道,却是不曾发现她的异样。
屋子外面,间或的还有雷声隆隆。
这屋子里的一应摆设,沈青桐都分外熟悉,只是——
这并不是东宫太子府她住了三年的那个院子,而是镇北将军府,她未嫁之前的住处。
而——
眼前的蒹葭,也不是当初那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而就只是个十二三岁,带着孩子气的小丫头。
突然之间,东宫那三年里发生的所有的事就像是全都成了一场泡影梦境,那些虚虚实实的画面交错出现,让沈青桐觉得头痛欲裂。
她下意识的抬手去摸自己的额头。
蒹葭见状,忙是压下她的手道:“小姐切莫乱动,您额头上还带着伤呢,大夫嘱咐,可不能随便碰了伤口。”
沈青桐如堕七里云雾,一时茫然。
眼前蒹葭还在喋喋不休的嗔道:“小姐您也真是的,这雨天路滑,您也不知道小心着些,这一跤滑得可真是凶险,刚好伤在了头上。大夫说,这是行了大运了,您这人才没事,不过额头上的伤口可得仔细注意着,万一留了疤痕下来,那就不得了了……”
沈青桐听着她的叙说,脑中不断有惊雷阵阵炸开。
虽然眼前的这一幕情景会叫人觉得诡异,可是她心里却已经明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是在当年她出嫁的大半年前,她在去给老夫人请安回来的路上意外受了一次伤,那时她昏迷了一天一夜,待到次日午后醒来的时候,一直陪着她的两个丫头之一木槿,已经香消玉殒了。
思及此处,沈青桐便是心口猛地一缩。
“小姐喝点温水,暖暖胃吧。”蒹葭捧了杯子过来。
沈青桐紧张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顾不上泼在身上的水,只焦急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在?木槿呢?”
这到底是哪一天?
前世的这段时间,一直阴雨连绵,她不确定,这到底是她出事的那天晚上,还是已经过了那一天了。
蒹葭本来就胆子小,被她吓了一跳,木愣愣道:“木槿姐姐……她见小姐一直不醒,刚出门去请大夫了!”
木槿才刚走?
沈青桐也顾不得深究什么,当机立断的披了衣服下床。
房门推开,阴风冷雨扑面,冻得人一个哆嗦。
她抓紧衣领,举步跨过门槛就冲了出去。
“小姐!”蒹葭吓了一跳,惊呼一声也追了出去,“外面下着雨,您这要去哪里?小姐,等等!您这头上还带着伤呢!”
奈何沈青桐走得太快,转眼已经出了院子。
这一刻,她的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必须要把木槿追回来。
但愿,还来得及。
蒹葭小跑着在后面追,是一直追到锦澜院外围墙的尽头才一把扯住了她的袖子,气喘吁吁道:“小——”
话音未落,却见斜对面隔着一个花圃的花木后头有道黑漆漆的影子一晃,夹杂着冷雨,隐约能听到一个丫头尖刻的声音起伏,只是因为雷声太大,又兼之距离有点远,并听不真切。
“咦?”蒹葭踮脚张望了两眼,不解道:“那——是不是五小姐屋子里的沉香?这大晚上的,她在这里做什么?”
她的身量还未长成,个子矮。
可是从沈青桐的角度看过去,那花木后头却并不只有沉香一个人。
前世的木槿,是在次日上午被人发现浮尸在前面的荷花塘里的,因为无迹可寻,最后大夫人来看过之后就当失足落水给处理了。
沈青桐的胸口蓦然一堵,眼底有一线寒芒闪烁。
蒹葭还扯着她的袖子,有些畏惧道:“小姐——”
沈青桐知道她胆子小,稍稍定了定神,就回头对她道:“别管闲事。我还是不放心木槿,你去拿把伞来,我们一起去找找她。”
蒹葭闻言,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好!”
见她提了裙子跑回锦澜院,沈青桐再就片刻也不耽搁,疾步绕过花圃。
那花圃对面,隔着一条石板路,然